选中国还是美国？欧洲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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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汤绍成 前台湾政治大学国际关系研究中心 前美欧所所长 

     基于地缘战略的因素，欧洲国家日益感到夹在中美两大国之间的为难。尤其，特朗普的乱政，受到不少国家的排斥；相对的，大陆的稳健，获得相当的支持，相形之下，消长立判。最近，欧盟最大国德国的总理默克尔（Angela Merkel），在经过近月来的几番观察与思考之后，还是选择了不顾美国的压力来发展与中国的关系，这对于中美之间的博奕将会产生重大的影响。

    德国的选择：以欧盟为例

     就算是没有新冠病毒大流行，2020年也将是中国与欧盟关系重要的一年。尤其，德国将在7月一日接任欧盟理事会主席，而默克尔总理又是欧盟国家中最受到中方尊敬的领导人，这也将是她在2021下半年任满去职之前最重要里程碑，她的决策与政策，也将会对欧盟未来的发展产生指标性的作用。

     早在五月底，默克尔总理就已拒绝了在六月下旬到华盛顿参加G7会议的邀请，引发特朗普总统高度不悦。表面上是以疫情未过为由，但实质上默克尔一直鄙视特朗普的所做所为，尤其在疫情大流行期间美国的乱象，再加上近来黑白的冲突，更反对特朗普总统想将G7扩增为G11等等，不一而足。

     虽然欧盟对中国的政策也已产生变化，在2019年3月欧盟发布最新的对华战略文件“中欧战略前景”中，中国已从2003年的“全面性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变成欧盟追求技术领先与替代治理模式的竞争对手。一方面，这当然是受到美国特朗普总统反中政策的影响，另一方面，除了中欧之间意识形态的差异之外，还因为欧盟国家确实对于中方各类货品极强的竞争力，以及中国市场的巨大购买力而爱憎交加所致。因为中国的竞争力意谓着欧洲的失业率，而中国的购买力又强化了欧洲的依存度。

     但是默克尔始终希望能联合欧盟国家，共同采取一种对中国的竞合策略来共谋发展。因此，她并未追随特朗普抨击中国的政策，更想在两大国之间找寻欧洲的出路，但在当前中美这种热斗的氛围中寻找欧盟内部的联合路线，要比以往任何时期都更加困难。甚至在冠状病毒大流行之前就已经不易，特别是2019年意大利违抗欧盟成为第一个加入中国“一带一路”倡议的G7集团国家。也许正因为如此，在冠状病毒大流行期间，中国特别帮助了意大利。

     匈牙利和捷克共和国的情况与此类似。在此次疫情危机中，匈牙利从中国获得了超过180万美元的贷款，用于修建一条从布达佩斯到邻国塞尔维亚首都贝尔格莱德的新铁路线，该项目已经停滞了多年。中国还向捷克提供医疗救援物资和捐款，并分享抗击疫情经验，以至于捷克总统泽曼（Milos Zeman）也曾言，中国是唯一帮助我们的国家。

     此外，塞尔维亚和其他欧盟的候选国，也纷纷对欧盟表示失望，尽管欧盟愿与这些国家加紧合作，以便可以让他们尽快入盟，但在疫情期间，只有中国伸出援手，而欧盟则因内部不团结而并未发挥作用。在很大程度上，中国已度过冠状病毒危机并正在经济复苏，而欧盟国家还正在开始部分解封，因此欧盟确实也难以解救其盟国，因而中国的协助还将会扩大。虽然欧盟理事会承诺提供33亿欧元来支持这些西巴尔干国家，但这一切还都只是纸上谈兵，且远水救不了近火。

     依据统计，在过去近20年来，中国经济高速增长，占世界经济总产值份额从7.84%增加到了19.24%，而同期美国经济占世界总产值的比重，从2001年的20.18%下降到了2019年度15.03%，欧洲则从23.5%下降到了16.05%。40年来，中欧贸易规模增长了250倍，2019年中欧贸易总额达7500亿美元，连续15年欧盟都是中国最大贸易伙伴，而中国也多年保持欧盟第二大贸易伙伴地位。

     早在2009年的金融危机之后，中国接管希腊的比雷埃夫斯 (Piraeus) 港口，现已成为“一带一路”倡议最重要的支柱之一。虽然欧盟几度迫使希腊政府私有化国家资产，但是没有一家欧盟公司对接管该港口有兴趣。从2009年到2015年，中国对欧盟国家的投资增长了十倍。

     但当前由于各国边境关闭，在投资与商品和人员的运输方面都大减，而中国政府也难以促进国际投资，而只能以自行恢复国内经济和确保就业为优先。尤其在过去的两年中，欧盟提高了其外国投资的门坎，使得中国公司现在必须经过严格的审查，才能对关键技术领域进行投资。2019年，中国在28个欧盟国家的直接投资下降了33％，仅为120亿欧元，是2016年峰值之后的第三次连续下降。

     再从欧盟的角度观之，快速进入中国市场对于许多欧盟公司的生存至关重要，因为在疫情危机过后需要尽快经济复苏，故与中国政府争议究责与赔偿问题确实不智，乃欧洲国家的普遍看法。面临这种情况，中欧峰会将对欧盟未来的发展趋势产生重大的影响，因而原定九月份的中欧峰会将按计划进行，现虽已改为视频会议，但正如德国外交部长马斯（Heiko Maas）认为，有太多重要的议题需要与中方讨论，比如气候目标和公平的全球竞争等等。

     马斯外长还表示，德国希望在今年下半年担任欧盟轮值主席国时，帮忙缓解中美之间的紧张局势，因为世界分裂成两个利益领域是极为不利的，尤其欧洲人对中美之间的利益冲突不感兴趣。在近日中国人大通过香港国安法草案之后，特朗普政府声称重新考虑香港的特殊地位，对此德国政府也还在采取观望的态度，并强调中德之间密切和实质性关系的重要性，以及反对全球再度对抗。

     而欧盟也只在一个声明中表示对香港自治权的关切，但排除一切反制北京的措施，并强调应以对话代替对抗，以及谈判投资协议。虽然中欧之间在全球治理理念方面并不一致，这主要是有关意识形态，但在推行多边主义方面，双方有共同的立场，这主要是针对美国而来，同时欧盟还有意在全球事务中发挥第三极的作用，而这也确实是欧洲的出路。

     然而，新冠疫情激化了中美对抗，欧洲的多边主义政策也受到美方巨大压力，比如在究责方面，德方也还一度支持美方并发表声明。但是，在今年3月举行的G7集团外长会议上，美国国务卿蓬佩奥坚持“武汉病毒”的提法并未被接受，致使部长们没有发表联合声明，结果以闹剧收场，显示美欧立场的微妙差异。进而若美国和欧洲不能再次形成一个利益共同体，美国就会变成一个大孤岛，而欧盟将会更接近亚洲。

    根据在中国美国商会最近的调查，特朗普再次重复贸易战时对中国的威胁，迫使美国海外公司播迁回国，不过对大部分的美国企业来说，这确实难度甚高，因为美国在供应链以及其他配套措施方面极为不足。美国的三项产业的GDP占比约是：农业0.9%、产业18.9%以及服务业 80.2%。易言之，美国的制造业早在多年前就纷纷迁移海外，这主要是因为国际分工，以及美国“盎格鲁一萨克逊”型的新美国模式主张，服务或虚拟经济(Fictitious Economy) 的获益较大且快所致，比如金融业、房地产业甚至体育经济等，这也与一些民众乐意玩股票的原因相同。

    特朗普的意向：以G11为例

     特朗普总统认为，如果您无法邀请朋友，聚会有何意义？由于默克尔总理拒绝参加预计六月份在美国举行的G7会议，特朗普总统正试将会议延至九月，但有意邀请俄罗斯、印度、澳大利亚和韩国参加，而形成G11集团。特朗普甚至还与巴西总统博尔索纳罗（Jair Bolsonaro）讨论了G7集团峰会，但巴西也不是成员。

     为解决石油危机的冲击，早在1975年，由美、日、德、英、法、意等六国所组成了G6工业国家集团，一年后加拿大加入成为G7，该集团当时拥有世界GDP的70％，1997年俄罗斯加入成为G8， 2014年被G8集团驱逐，现在G7约只占全球GDP的40％。自2007年全球金融危机以来，包括大型发展中国家参与的G20集团，确实有取代G7的迹象。因而特朗普有意扩大G7集团，但尽管特朗普无权单方面改变其成员资格，但他仍可以邀请任何国家旁听会议。

     更进一步观之，美国有意邀请加入的这四个新会员，都是以针对中国为目的。首先，其他G7成员国均反对俄国重返，因这些国家指控俄罗斯破坏欧洲秩序与干预2016年美国大选，但特朗普似乎执意为之。况且普丁（Vladimir Putin）总统，博尔索纳罗总统和印度总理莫迪（Narendra Modi）都同样被指控为强人，违反了G7集团经常提倡的民主原则。但由于中俄关系紧密，特朗普早就想分化挑拨、联俄制中，不料又遇民主党所掀起的通俄门弹劾案，闹得沸沸扬扬，虽然没通过，但也破坏了与俄国改善关系的氛围，因而只能等到现在再来尝试。尤其美国大选将届，依上次的经验，拉拢俄国还可能有助选，可谓一举数得。

     近来中印之间又在边界地区爆发小型冲突，而特朗普拉拢印度必然有其目的。最近澳洲与中国也因疫情问题产生龃龉，澳方追随美国有意要调查武汉的情况，但遭北京强力反击，因而也正好是特朗普拉拢的对象。而由于萨德飞弹驻扎韩国的问题引起中韩之间的关系生变，这也是特朗普拉拢韩国的重要原因。更进一步观之，澳洲、印度与韩国都是美国印太战略的重要成员，当可相得益彰，何乐不为？

     还有，美国已于2019年8月退出“中美俄程核武条约”(INF)，最后只剩下2011年签订有效期为十年的“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New START)可以限制军备竞赛，但那也可能在明年遭到废止，全球军事对抗将再度升级。特朗普表示应该将中国也纳入新的限武合约，但遭北京拒绝，因为美俄双方的战略核弹数量超越中国甚多所致。

     此外，日前美国还退出了世卫组织（WHO），更令全球疫情雪上加霜。多年来，美国奉行单边主义，为解决自己的经济危机，狂印钞票并以美元拖累很多国家，并且还拖欠联合国会费，再加上美中贸易战等行为，都极大地干扰了全球发展的各项正常秩序。美国在国际上这些拆台与退群的作为，看在欧洲国家的眼里，自然增加了对于由中国来取代与递补的期待。

     国际的反应：以WTO为例

      世贸组织（WTO）的功能也时常为人所诟病，主要就是因为美国特朗普总统有意杯葛所致。美方认为，WTO的上诉机构滥用权力，存在越权裁决与超期审理等问题，尤其在对于中国货物倾销方面的判决令美国不满。因而自特朗普总统上台以来，美方不但减少其分摊的经费高达90%，同时更抵制该组织上诉机构常设法官的提名，因而绕过WTO直接向一些国家征收关税，以便放手打贸易战。其实，这也是特朗普一贯反对国际多边组织的行径，比如对于联合国以及巴黎气候协议等，都是如出一辙，以便孤注一掷。

     两年来，WTO上诉机构的法官不断任满卸职，新法官却难以就任，因为新法官人选需要成员国的共识决，而美国不断行使否决权阻止任命新法官。由于两名法官已于2019年底卸任，只剩下一名中国籍法官赵宏，已无法达到最低三人的议事和审查人数而停摆，导致在有关贸易纠纷的解决方面，WTO将难以发挥作用，整个组织形同虚设。

     从2019年8月份开始，就有建立一个新的世贸组织机构提议，直到今年4月，这个计划才正式提上了日程。因为共有17国想绕开美国，决议组建新贸易机构 “多方临时上诉仲裁安排”(MPIA)，并邀请中国参与，这些国家包括：欧盟、加拿大、墨西哥、新加坡与瑞士等，而其他国家也可以随时加入，以稳定全球贸易秩序，这次美国是彻底被边缘化了。

    小结

     综上所述，德国默克尔总理确实洞烛机先，慎谋能断，选择了远美亲中的政策，这将对于欧盟本身与中欧关系，甚至全球的经贸合作与和平发展，都做出了相当的贡献。虽然仍有美国的障碍要克服，但这至少是后疫情时期最好的铺垫，这也将会对于特朗普的乱政产生相当预防的效果。

     有别于默克尔总理的睿智，美国特朗普总统的作为却刚好是另一个极端，这不但好似大学生与小学生的差别，后者还一意孤行与孤注一掷，不禁令人感到美国的堕落。与此相对的，中国近年来的发展步步为营、行稳致远，终于获得相当多国家的认同，同时也更向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与人类共同体迈进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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