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台湾戏曲界泰斗走了,“我们很怀念他”
首位以戏曲研究成就当选台湾“中研院”院士、被誉为“台湾戏曲研究泰斗”的曾永义先生,10月10日在台北逝世,享年81岁。
听闻曾先生去世的消息,与曾先生相识多年的中国戏曲学会顾问、武汉大学艺术学院郑传寅教授感到很悲痛。“他的去世是学界的一个重大损失,也让我们失去了一位两岸文化交流的使者。我们很怀念他。”
中国戏曲学院戏文系原主任、上海交大教授、安徽艺术学院戏剧学院院长、国际剧评协会中国分会监事长谢柏梁引用曾先生一部散文集名《人间愉快》写下悼念诗句,“人间愉快金秋眠,台岛曲学珠玉喧。此去九天召酒友,白云深处李桃妍”。
曾永义,1941年出生,1971年从台湾大学中国文学研究所博士班毕业,2014年当选第三十届“中央研究院”院士,是台湾著名戏曲学者、民俗学者。曾先生一生在戏曲学、韵文学、俗文学、民俗学、诗歌、民间技艺等方面都颇有造诣,出版了《明代杂剧研究》《论说戏曲》《戏曲演进史》等数十部学术著作,戏曲剧本创作涉及昆曲、京剧、歌剧、歌仔戏与豫剧多个剧种,获得诸多荣誉。上世纪90年代,他与台湾另一戏曲学者洪惟助共同倡办“昆曲传习计划”并历时数年,成为昆曲在台湾萌发兴盛的里程碑式事件。
谢柏梁教授(右一)与曾永义教授(中)、洪惟助教授(左一)在曾永义教授寓所前留影。谢柏梁教授供图
心系两岸 曲跨海峡
曾永义曾出任北京大学、中山大学、武汉大学、厦门大学、中国戏曲学院等大陆十数所学校之客座教授。
2004年3月客座教授聘任仪式上,曾永义先生(左)佩戴武汉大学校徽。郑传寅教授供图
“他来大陆非常频繁,有时候一个月来好几次,就像上街一样。”郑传寅在接受中新网记者专访时回忆,多的时候,一个月内会在北京、广州等几次会议上碰到。每次碰到,老友间都非常开心。
谢柏梁在接受中新网记者专访时说,曾永义可称是“两岸戏曲交流的盟主”,这不单基于老先生学问好,更因为他从上世纪90年代初就常年奔走两岸。30年前谢柏梁在上海戏剧学院工作,就有幸接待了彼时去上戏讲学的曾永义。后来谢柏梁出任中国戏曲学院戏文系主任,仍请曾永义作客座教授。中国戏曲学院还从2008年起与台湾大学戏剧学系共同举办海峡两岸青年戏曲编剧高峰论坛,至今已举行八届,或在北京、或在台北,曾先生几乎年年参与。
2007年10月10日北京牡丹亭研讨会期间曾永义教授(右四)在国家大剧院看戏。谢柏梁教授供图
曾永义曾讲述,1990年与洪惟助教授等举办“昆曲之旅”访问上海昆剧团,看到演出,大感惊艳。次年,曾、洪两位教授共同在台湾主持倡办“昆曲传习计划”,希望在台湾培养起昆曲的观众和演员。他们将上海昆剧团、浙江省昆剧团、北方昆曲剧院等大陆昆剧团一流演员请去台湾教学,并进行昆曲录像。大陆昆剧团的赴台,令台湾昆曲热蔚然而生。昆曲研习班则前后延续十年,培养了岛内数百位戏曲人才。
当时完成录制的戏曲约135出,录像带超过2000卷。曾、洪两位教授还将这批录像带复制转赠大陆高校图书馆,赠给上海戏剧学院和中国戏曲学院的两箱,谢柏梁就是见证者之一。
“特别是两岸间的学术交流,他很热心,起了很好的牵线搭桥的作用。”郑传寅说。除了彼此邀请对方到自己所在的高校讲学,两位学者也互相介绍多位学生到对方那里访学座谈等。
2004年3月曾永义先生到湖北黄州游“东坡赤壁”。郑传寅教授供图
2005年,曾永义作为总策划出版了一套戏曲研究丛书,涵盖海峡两岸和香港地区学者的戏曲论著。“全套突破了100本。”郑传寅说,其著作《古代戏曲与东方文化》就由曾永义纳入丛书并引进台湾出版。
提携后辈 不遗余力
戏曲是中国文学和艺术的综合呈现,漫长的戏曲长流究竟如何演进?2020年,曾永义以剧种的演进为骨架,参照诸多文献资料与底本完成巨作《戏曲演进史》,作为对此问的回答。2021年5月起,台湾三民书局将此巨作分册陆续出版。在首册出版暨新书分享会上,曾永义说:“读书人写写书是平常事,我愿意有个肩膀让学生站在上头,而他们青出于蓝,这是我最欣慰、最得意,也最愉快的事情。”一席话让许多前来祝贺的学生红了眼眶。
谢柏梁说,“现在台湾凡是喜欢昆曲的、唱昆曲的,大部分是曾先生和洪先生共同实施的‘昆曲传习计划’的学生。所以说他传播昆曲、提携后辈,不遗余力。”1994年,谢柏梁所著《中国分类戏剧学史纲》由台湾商务印书馆出版,也是由曾永义推荐。那时谢柏梁还是学界新人,曾永义不认识他却激赏其作品、力荐出版。“他特别愿意推荐新人。只要有才学,不管哪个学校的新人,他都愿意提携、愿意把各种专著收入他主编的丛书。”
郑传寅回忆,曾先生对大陆赴台的访问学者都非常关心照顾。郑传寅教授介绍去台湾访学的学生,曾先生都非常关心,给予很大帮助。“我们都很感念曾先生,在提携后辈方面做了很多工作。”郑传寅说。
研创双佳 谦和圆融
郑传寅对曾先生的评价“学养深厚、为人谦和圆融”。他说,大陆学者一般作研究的不创作,做创作工作的一般不作研究,“曾先生是既搞研究,而且还搞创作。”以昆曲创作为例,昆曲是要按格律来写曲牌,按曲牌来填曲的连套题,是“带着镣铐的舞蹈”。“曾先生就非常熟悉曲牌格律,还把他写的昆曲剧本寄给我,谦虚地请我帮他看看有没有不合曲律的地方。”郑传寅说,通过剧本,感受到曾先生在曲律方面“功夫很深”。
郑传寅回忆,在台湾访学期间,曾永义怕他周末闲来无事,特别组织登山活动,叫去的学生一人带一盒菜聚餐,“所以我在台湾也度过很愉快的时光”。
谢柏梁记忆中曾先生善饮,也十分豪爽。“和他喝酒,很开心、很有文化。都说‘文人相轻’,但不管大陆还是台湾的戏曲学者都尊敬他。他作为‘盟主’,有最大的亲和力。”
“后辈学者去海外去得多,那是时代使然。曾先生是1941年出生的人,可他不仅去那么多海外高校访学讲学,还带剧团到海外演出30多次,这是难得的壮举。”谢柏梁认为,曾永义也是推动中国戏曲国际化最重要的使者之一。
谢柏梁主编的近百部《中国戏曲艺术家传记》里,曾永义的那本还未完成。这个任务交由曾永义的学生撰写,但因为老师经历太丰富、生平资料太多,却迟迟没有完稿。“他在台湾的得意弟子王安祈的传记,我们都已经出版了,可他的传记还没写好……”谢柏梁说,作为和曾永义接触较多的学人之一,很遗憾没有亲力亲为,替这位台岛恩师写好这部传记。
作者:米妮、舒颐
来源:中新社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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