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骑兵战术演进之启示

　　古代骑兵战术演进之启示

　　■顾 玺

　　作为一个古老的兵种，骑兵在现代战场上早已销声匿迹。然而，古代骑兵战术曾传承千年而不衰，其发展历程对现代战争依然有着很强的借鉴意义。

　　因应“战争之变”——顺应战争形态演变运用骑兵战术。公元前6世纪，我国开始出现极其少量的骑兵，但其主要用于驿传而非战争。春秋时期，衡量国力强弱的标准是战车的数量而非骑兵的数量，如大国往往为“千乘之国”。骑兵虽有了初步发展，但数量很少，通常与战车混编，骑兵战术尚未出现。春秋末期，《战国策·赵一》记载赵襄子“使延陵王将车骑先之晋阳”，将车、骑并提，说明骑兵已开始向独立兵种过渡。此时，骑兵战术逐渐萌芽。《六韬》记载“凡用兵之要，必有武车骁骑，驰阵选锋;见可则击之”，说明此时骑兵主要用于配合战车冲锋陷阵。战国时期，在北方少数民族影响下，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实行重大军事改革，中原骑兵开始从战车时代走进骑兵时代，骑兵战术也进入快速发展时期。战国时期的《六韬》《孙膑兵法》等兵书，都有成建制骑兵与骑兵战术的记载，如秦、赵、楚均拥有“骑万匹”，主要采取“骑射战术”，即通过骑射进行截击、袭扰等机动作战而非近身搏杀。至此，中原骑兵战术初现雏形。骑兵战术出现后，先用、善用者往往得利。在著名的长平之战中，秦国名将白起投入5000名骑兵作为机动部队，轻骑迂回切断赵军粮道，为最终胜利发挥了极为关键的作用。

　　现代战争同样如此，只有积极顺应战争变化才能占得先机。如美日中途岛海战，日军虽然在兵力上占据优势，但对海战中航空兵的重要性认识不够，“战列舰制胜论”思想仍较重。日军的整体作战计划表明，其意图是航母前出接敌引诱，而后战列舰决战，却未曾想到航空兵早已取代战列舰成为海战的主角。反观积极调整海战战术的美军，则在前期获取日军作战情报的基础上于中途岛附近设伏，通过航空兵的多波次连续进攻，最终打败了日军航母编队。

　　因应“对手之变”——针对匈奴快速变革骑兵战术。汉朝之前，骑兵还仅仅作为辅助兵种出现，很少作为主力使用。如《六韬》记载，“骑者，军之伺候也，所以踵败军，绝粮道，击便寇也”，说明当时骑兵的主要任务是侦察、追击、切断补给和突袭小股敌军，正面决战任务仍由步兵方阵承担。然而到了汉朝初期，当中原政权面临更加擅长骑射的匈奴骑兵的威胁后，汉军发现如果继续沿用传统的“骑射战术”，将无法战胜强敌。接连的战事失利和日益严峻的边疆形势，迫使汉军骑兵寻求新的战术以打破汉匈战争困局，骑兵“冲击战术”应运而生。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汉军对匈奴发起规模最大的一次远征。卫青以五千骑兵冲击匈奴万余骑，在夜间近距肉搏中，匈奴的骑射优势无从发挥，汉军斩获万余首级;霍去病同样重创匈奴，斩首匈奴七万余级。至此，匈奴再也无力犯边。新战术的成功运用极大提高了骑兵的战场价值，骑兵也逐渐由辅助兵种上升为主力兵种。

　　类似的情况同样发生在我军战史中。解放战争中，我军通过机动灵活、速分速合的运动战，多次全歼国民党军整建制有生力量。但在抗美援朝战争中，面对装备精良的美军，我军迅速调整战术，一方面打夜战和近战，抵消美军空中火力和远程火力优势;另一方面，以“零敲牛皮糖”的方式打小型歼灭战，积小胜为大胜，根据新的对手及时调整战术，取得了显著效果。

　　因应“科技之变”——改进装备使骑兵战术焕发新生。东汉末年，诸侯割据、军阀混战，骑兵转而用于对抗重装步兵方阵。为了适应新的战场形势，在“冲击战术”牵引下，开始对装备进行一系列改进。一是为战马披上马铠。过去汉军骑兵在与匈奴作战时，为了保证速度和机动性，战马并不披挂马铠。但在对战步兵方阵时，骑兵先是面临密集的箭矢，紧接着是同样密集的长矛，战马面临的威胁陡然上升，装备马铠的重装骑兵随之出现。《太平御览·魏武军策令》中记载“本初马铠三百具，吾不能有十具”，可见当时兵甲与马甲已严格区分。二是骑兵冲击兵器弃戟换槊。由于戟的横刃不仅会影响对敌铠甲的穿刺效果，还会形成较大的反冲击力，增加骑兵落马的危险。故到汉末三国时，骑兵弃戟用槊，以增强冲击穿刺能力。在《三国志》中，关羽诛杀颜良的历史场景是“羽望见良麾盖，策马刺良于万众之中……绍诸将莫能当者”。关羽动作为“刺”，说明其是刺死颜良而非用青龙偃月刀斩杀。三是发明高桥马鞍和马镫。骑兵在冲击过程中需要承受极大的反冲击力，在没有马镫的情况下，高桥马鞍的前后鞍桥可以帮助骑兵抵消部分反冲击力，获得更大的稳定性。除此之外，马镫由单边演化为双边，也提高了骑兵的稳定性。至此，在新装备支撑下，骑兵与战马融为一体，骑兵战术开始焕发出新的生命力。

　　无独有偶，作为现代“骑兵”的坦克，是“纵深攻击”战术的关键装备，在二战中大放异彩。进入21世纪，随着小型无人技术的成熟，战场形势发生新的变化，大量低成本无人机充斥战场各个角落，对坦克造成严重威胁。为此，坦克进行了改造升级，如在炮塔顶部、发动机舱等容易受到空中打击的部位安装栅格装甲，为坦克加装电子干扰设备等，从而使坦克防护能力进一步增强。近年来的战争实践表明，坦克的“纵深攻击”战术在战场上依然有效。

　　古代骑兵战术的演进，很好地顺应了战争形态、作战对手和武器装备的变化，凸显了因势而变、因敌而变。这启示人们，在无人化、智能化战争加速到来的今天，只有主动作为、积极应对，才能有效掌握未来战争主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