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识途长篇小说《清江壮歌》的初版封面。(本文作者提供)
当现实与小说重叠
■陈剑萍
今年8月,中国现代文学馆举办《浩然正气——马识途书法展》。在开幕式上,我身旁站着一位年轻女子,脸庞与马识途先生颇有几分相像。我好奇地问她:“请问您是马识途先生的家人吗?”“我是他的外孙女。”“您是吴翠兰阿姨的女儿?”“是的,那是我妈妈。”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身材娇小、留着齐耳短发、身着一身黑衣的吴翠兰阿姨就站在那里。我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紧走上前:“吴阿姨,您好!您就是《清江壮歌》里的伍春兰吧!我在小说里见过您。” 我一时有些语无伦次。
《清江壮歌》是马识途的自传体长篇小说。小说讲述了以马识途的爱人刘惠馨烈士为原型的中共地下党人柳一清,从惨遭被捕、狱中斗争到壮烈牺牲的过程。柳一清被捕期间,不足周岁的女儿伍春兰(原型吴翠兰)也随她入狱。小说语言朴实、人物立体,柳一清等英雄形象深深打动了我。
当年,“皖南事变”爆发后,国民党掀起了新一轮反共浪潮,鄂西笼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中。当时,马识途在鄂西抗日根据地担任特委副书记,妻子刘惠馨担任特委的妇女部长。由于叛徒告密,刘惠馨和尚未满月的女儿(即年幼的吴翠兰)被抓捕入狱。为了获得鄂西特委机关的秘密,敌人在刘惠馨身上用尽了酷刑。然而,他们的如意算盘全都落空。1941年11月,他们将刘惠馨秘密杀害……
吴翠兰告诉我,当时地下党多方营救她未果,只得托人给了狱警一些钱。一个狱警就把她偷偷抱回了家。后来,有好心人收养了她,待她视如己出。
1959年,吴翠兰考上北京工业学院,毕业后参军入伍。冥冥之中,她沿着烈士母亲的足迹一路前行。
在党和政府的关心下,马识途在1960年终于找到了失散快20年的女儿吴翠兰。马识途坚决不同意让吴翠兰改回姓氏。“父亲说,我是革命的女儿,是大家的女儿。我被党培养着,将来要为党工作。”回忆起父亲,吴翠兰眼中闪着泪花。
听着吴翠兰的讲述,我脑海中有个画面挥之不去。那是小说《清江壮歌》中描写的父女重逢的场景——
门打开了。在门口站着一个身段不高的年轻女孩子,用疑惑的眼光望着屋里的人。任远(即小说中的父亲,编者注)暗地一惊,这简直是她的妈妈复活了啊:那矮而矫健的身段,晶亮的眼睛,乌黑发光的头发,随时准备发笑的嘴角……
“是她,就是她!一点也不错,她就是我的女儿!”任远猛然站起来,奔到门口,把她拉了进来,抱在自己怀里,用嘴不断地吻着她的头发。“女儿!我的女儿!快二十年了,我到底把你找到了……”任远说不下去了,他的眼泪一点也不听约束,像泉水一样涌出来,滴落在女儿的头发上、衣襟上,他喃喃地说:“女儿,我的女儿!”女儿受不住父亲感情激流的冲击,伏在爸爸的怀里也哭了起来:“爸爸……”
……
任远把一个小皮夹子打开,取出一张半身照给了女儿,对女儿说:“这就是你的亲妈妈,你看和你有多像。你要永远记住她,她不但是一个勇敢的革命战士,并且是一个很好的母亲。你不知道她是多么爱你呀。在监狱里,在那死亡的深渊里,她一面和凶恶的敌人进行斗争,一面用她的全副心力来养你,希望你能活出来……”
午间,参观游客渐渐散去。我伫立在展厅中,凝视着拍摄于1962年的吴翠兰全家合影。望着眼前的吴翠兰,她的身影与《清江壮歌》里的伍春兰叠化在一起,我一时泪眼婆娑。吴翠兰明亮的眼睛令我难忘。她幸福地微笑着,仿佛感受到了烈士母亲对她的祝福。我还回想起《清江壮歌》中的句子——
清江之水浪滔滔,壮士横眉歌且啸。为使人民得解放,拼将热血洒荒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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