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永红：不必期待蔡英文“5.20”讲话

作者 厦门大学台湾研究中心副主任、教授、博士生导师

    时值蔡英文连任就职在即。关心两岸关系何去何从的海内外各界华人都在关注蔡英文“5.20”连任就职演说关于两岸路线与政策的论述。的确，近四年来，由于民进党当局坚持“一中一台”的两岸关系性质定位，并不断推进其所谓的“国家正常化”即“台独”分裂活动，使得两岸关系呈现对抗发展态势，越来越多的人士忧心两岸和平统一的可能性。海内外华人呼吁“武力统一”的声音显著见涨，也正是这种忧心的一种表现。但蔡英文连任就职演说对于两岸关系和平发展而言，会有值得关注的两岸论述吗？进而，蔡英文的两岸论述对于两岸关系发展的最终走向而言，又值得关注吗？

     事实上，熟悉两岸关系问题的人士无不知晓，中国大陆不断发展的综合实力与14亿坚如磐石的民心民意，注定了统一，不论是和平方式还是非和平方式的统一，将是两岸关系唯一的发展方向与结局。但现实层面存在的诸多不利因素对两岸关系发展态势的冲击作用确也不可小视。一是以民进党为代表的绿营政治势力及其当局不仅顽固坚持“一中一台”的两岸关系性质定位，而且其“台独”分裂活动近年来日益猖獗；二是以民进党为代表的绿营政治势力对台湾社会意识形态坚持不懈积极有为的长期改造，已造成台湾民众国家认同严重疏离，统一意愿严重弱化；三是近年来美国对华政策已然发生重大变化，美台相互合作、相互利用比中美建交以来的任何时候都更有需求，也更加强劲；四是以民进党为代表的绿营政治势力及其当局完全“选边站”，爬上了美国遏制中国大陆的战车，在谋求美国反华势力支持其“台独”与“抗统”的同时，更是主动配合美国遏制大陆。

     现实层面存在的所有这些因素，长期上看虽然无法改变两岸关系的发展方向与结局，但已严重冲击到过去四年两岸关系的和平发展；如果以民进党为代表的绿营政治势力及其当局迷途不返，也必将继续严重冲击到今后至少为期四年的两岸关系的发展态势。

     四年前，蔡英文在其就职演说中以模糊实质内容观点的论述，拒绝承认“九二共识”或其核心意涵，但也表示愿“持续推动两岸关系和平稳定发展”。大陆本着“良好愿望”的善意谓之曰“未完成的答卷”，并未立即关闭两岸关系和平发展的大门，以听其言观其行。但四年来，蔡英文当局不仅拒绝补答，而且撕毁答卷，不断推进其所谓“国家正常化”的“台独”分裂活动，并呼吁形成国际联盟对抗大陆，已经造成两岸关系对抗发展。四年后的今天，如果蔡英文当局再不接受“九二共识”或其两岸同属一个国家的核心意涵，大陆收卷就是理所当然并可以理解的事了。毕竟大陆已经给了蔡英文当局四年的时间补答，已是仁至义尽。

    蔡英文“5.20”连任就职演说关于两岸路线与政策的论述，或许将成为大陆判断未来四年两岸关系和平发展政治基础有无的最后依据，相应地，或许也将成为大陆对台政策重大调整的依据。但是，可以预期的是，在台湾社会意识形态与政治生态已然质变、美国对华政策已然重大转变的内外环境状态下，认为内部“政治正确”、外有美国支持的蔡英文当局，是不太可能会按照大陆的愿望补答的。

     从台湾社会生态看，2020年台湾“大选”结果再次验证了2014年笔者民调的结果，台湾社会意识形态与政治生态已然发生了几个重大质变：一是政党发展方面，在“国退民进”的量变中实现了从“国强民弱”到“国弱民强”的质变；二是意识形态方面，在“蓝消绿涨”的量变中实现了从“蓝大绿小”到“蓝小绿大”的质变；三是国家认同方面，在国家认同疏离的量变中实现了从“两岸一国”到“一中一台”的质变；四是统独意愿方面，在“统消独涨”的量变中实现了从“追求统一”到“追求独立”的质变；五是统独力量方面，在“统消独涨”的量变中实现了从“统大独小”到“统小独大”的质变。

     台湾社会生态上述从量变到质变，事实上也直观地体现在历届“大选”中国民两党或蓝绿两大阵营所推出的台湾地区领导人候选人的得票率及所谓“立法委员”选举中国民两党或蓝绿两大阵营“立法委员”的席次的此消彼长的变化中。台湾社会生态的上述质变是由诸多因素长期综合作用形成的，既有客观层面的因素，也有主观层面的原因，既有历史因素，也有现实原因，但主要的根源性问题在于近20多年来以民进党为代表的台湾绿营势力刻意运用台湾内部的基于“一边一国”或“一中一台”定位并运作的政治体系、教育体系与舆论体系，不断型塑“仇中”、“恐中”、“反中”、“台独”意识形态的结果。

     在台湾社会生态上述质变的背景下，民进党等绿营政党当前在两岸关系性质定位及发展取向上“政治正确”，获得台湾多数民众特别是年轻世代的认同与支持，已经进入“政治正确”的收获期。在这种背景下的台湾“大选”中，民进党很容易操作基于“一中一台”定位的“主权牌”及“统独牌”而获得被洗脑的台湾民众的认同与支持。这就是为什么近几次“大选”中，民进党总是寻找机会主打基于“一中一台”定位的“主权牌”或者“统独牌”，而为了胜选的国民党也总是倾向于拿香跟拜。

     蔡英文当局不太可能会按照大陆的愿望补答“未完成的答卷”，不仅是基于当前的台湾社会生态有利于民进党等绿营政治势力的选举与执政的认知，也是基于当前美国对华政策的重大改变有利于民进党等绿营政治势力追求其所谓“国家正常化”的判断。

     众所周知，台湾方面“独心”不死，以民进党为代表的绿营政治势力及其执政当局，长期以来总是利用各种机会与条件，包括利用以美国为代表的国际势力，企图推进其所谓的“国家正常化”即“台独”分裂目标。面对两岸实力的此消彼长，民进党等绿营政治势力深知，没有美国的实质支持，是难以实现其“台独”分裂目标的。民进党当局注意到当前美国对华政策正在发生重大改变，认为当下正是与美国合作以获得美国实质支持从而达成所谓“国家正常化”的良机。

     事实上，面对中国大陆的不断崛起并有超越美国之势，又鉴于现实中的巨大的中美关系利益难以割舍，在当前的诸多国际事务中又多离不开中国大陆的合作，近年来，美国把中国大陆列为第一战略竞争对手，对华政策发生重大改变，从先前的接触与演变调整为接触与遏制，采行既接触但更遏制的政策取向，并企图通过强化遏制从接触中寻求更多利益。为此，美国近年来一直在利用各种机会与条件不断强化对中国大陆的遏制，包括打“台湾牌”。

     在这种背景下，美台相互合作、相互利用比中美建交以来的任何时候都更有需求，也更加强劲。事实上，为诱使台湾民进党当局心甘情愿地充当其遏制中国大陆的马前卒，在台湾民进党等绿营政治势力的游说下，美国近年来先后通过了《与台湾交往法》、《台湾保证法》、《台北法案》等看起来将推进美台关系正常化的立法。在美国对华政策重大调整的背景下，民进党当局毫不犹豫地爬上了美国遏制中国大陆的战车，在谋求美国反华势力支持其“台独”与“抗统”的同时，更是主动配合美国遏制大陆。

    然而，长期上看，随着中国大陆综合实力的继续增强，随着国际政治经济格局的继续演变，台湾的民心民意、美国的对华政策都是可能再次改变的。

    事实上，台湾社会生态出现上述质变的同时，也正在孕育一个新的脉动：“闷经济”中“庶民觉醒”。近20多年来，随着中国大陆持续发展并逐渐成为经济全球化的一个主要中心，台湾经济体由于台湾当局不能处理好两岸关系而被边缘化，难以有效全球化运作，导致经济成长持续下滑，呈现“闷经济”状态且贫富分化加剧；广大庶民很难赚钱，腰包缩水，对民生经济现状越来越不满。结果，台湾社会开始出现庶民因“经济觉醒”而“起义”的现象。这正是所谓“韩流”的主要成因。如果台湾的民生经济继续恶化下去，“穷则思变”，“痛则通”，将来会有更多的民众“经济觉醒”，进而“政治觉醒”，认识到台湾民生经济搞不好的主要的根本性原因在于搞不好两岸关系而被边缘化。广大民众一旦“经济觉醒”并“政治觉醒”，必将要求处理好两岸关系而拒绝民进党等绿营政治势力的政治主张。

    另一方面，美国是非常精致的现实主义国家，在当前的国际政治经济格局下，美国当然知道利益的重心是在大陆，而不是在台湾；美国与台湾的合作，更主要的还是战略、政治上的战术性考虑，企图利用台湾来遏制大陆，并迫使大陆在中美关系利益中做出让步；美国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为了台湾这颗棋子，去牺牲自己的国家利益。而面对中美关系的巨大现实利益，面对中国大陆的综合实力及军事实力，美国更不可能为了台湾而去发动一场与中国大陆的战争，而让中美脱钩。而一旦中美综合实力翻转，崇尚现实主义的美国“纸老虎”，面对具有完成两岸统一的坚强意志与实力的中国大陆，必将原形毕露，毫不留情地把台湾扔下美国的战车。

    总之，民进党当局及绿营政治势力需要小心，其关于两岸关系性质定位的主张与关于两岸关系发展走向的取向，迟早会从当前的“政治正确”变为将来的“政治不正确”；民进党当局及绿营政治势力更需要小心，自己可能从美国今天的“棋子”变为将来的“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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