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未知风险，两名排爆兵不约而同的选择挺身而出

挺身而出

■陈华新 　夏泽华

大漠深处，人迹罕至。炮弹呼啸过后卷起阵阵黄沙，在天空中经久不散。烈日在沙尘的“滤镜”下，变成一个白色的光点。

排爆队顶着风沙，在弹坑密布的落弹区艰难前行。他们裹着面巾，时不时揉揉被沙尘模糊的眼睛，在大漠中寻找未爆弹的踪迹。

“根据反馈，此次射击共有2枚炮弹拒爆……”出发前，排爆队队长的命令简洁明了。对排爆兵而言，命令本身就是最好的动员。

排爆队的任务既简单又艰巨。说“简单”是因为，排爆兵经过千锤百炼，行动流程早已烂熟于心；说“艰巨”是因为，即便身经百战，排爆兵也不能保证每次任务都万无一失，更不能肯定可以从排爆场平安归来。

狂风大作、风沙飞扬，能见度降低。恶劣的环境既给搜索工作增加了难度，也增加了行进途中风沙触发未爆弹的风险。

“那里。”周波指了指不远处的土包，那里闪着一点微弱的金属光泽。他走近土包，看到一枚未爆弹斜插在沙土中。未爆弹的前半段已经被沙土掩埋，只有尾部露出地表。

引信在土里，这种未爆弹最让人捉摸不透，必须多加小心。正当杜威思考着排爆方法时，一个身影来到他的身边。

“这次交给我吧，你来当副排爆手。”说话间，周波已经开始穿排爆服。

周波与杜威几乎同一时间加入排爆队，但周波的兵龄更长一些。平时不论训练还是生活，他作为“老班长”，都对杜威照顾有加。

对排爆兵来说，执行任务的机会被队友“抢走”，那感觉就像亲手把战友推到危险边缘。正因如此，此前每次勘察落弹区，杜威总是快步走在队伍最前面，想为身后的队友开辟安全道路。此时任务紧急，杜威来不及多想，利落地整理排爆服的部件，协助周波穿上排爆服后，二人开始检查排爆作业工具。

第一次在烈日下训练的场景在周波脑海里浮现。那是他和杜威刚进入排爆队时穿着厚重的排爆服趴在地上，地表接近50摄氏度的高温让他几乎晕过去。“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吧……”后来的训练，每当他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杜威总会出现在他的身旁。杜威展现出的乐观精神和拼劲深深地感染着他。在一次次身体与意志的考验中，周波不断突破自己的极限，热习服能力提升的同时，排爆技能也越来越精湛。

“班长，工具都在里面了，你再检查一遍，一定要小心。”杜威递来作业包，将周波的思绪拉回现实。他深吸一口气，进入高度警觉的状态。他一边向着未爆弹走去，一边控制着脚步速度，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地面细微的震动会触发引信。穿着沉重的排爆服，完成这些动作要用平时两三倍的力气。刚开始作业，周波已经大汗淋漓。

来到未爆弹跟前，周波轻轻俯下身子，仔细铲掉弹体外围的土壤。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精神上的高度专注和沉重的排爆服让他的体能消耗非常快。汗水顺着额头流到了眼睛里，视线被汗水模糊。头戴排爆头盔无法擦拭，周波只能不断眨眼清理汗水，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敢减慢。

弹体的内部构造慢慢显露，周波起身在周边清扫出一块平整的起爆平台，放置炸药、插上雷管、连接导火索。随着“嘶”的一声，火苗跳动，顺着导火索一路蜿蜒，即将引爆炸药。

30秒，周波按下秒表，向远处撤离。一望无际的大漠没有土墙、石块作掩体。他提前踩过点，找到了一个斜坡作为掩体。随着秒表飞快倒数，周波顺着斜坡滑下，卸下头盔，汗水已将头发浸湿。杜威在这里接应他，两人背靠着斜面，相视而笑。

入选排爆队后，两人经常一同训练。许多个深夜，他们坐在一起挑灯夜战，复盘当日的排爆流程。炎炎夏日里，他们穿着排爆服进行1000米奔袭训练，你追我赶地冲过终点。平衡性训练，他们在独木桥上行走，互相鼓励，交流经验技巧……

“10、9、8……2、1”。爆炸声始终没有传来，他们的笑容渐渐变为错愕，一阵不安涌上心头。

“怎么回事？”周波和杜威不约而同地疑惑道。

杜威再次按下秒表。如果倒数结束后未爆弹还是没有爆炸，就说明装置失效，需要排爆兵进行第二次起爆。在二人的焦急等待中，漫长的15分钟结束，不远处的未爆弹依旧安静。杜威将周波挡在身后，爬上了斜坡。

随着杜威接近弹药，周波越发担心，比他自己执行任务更加紧张。因为意外让未爆弹的情况更加复杂，稍有不慎便容易遇到危险。

一路沿着导火索检查，杜威发现导火索燃烧很充分，问题出现在雷管上。弹药近在咫尺，杜威紧张地屏住呼吸，顺着炸药的孔洞轻轻夹出雷管，一段烧焦的导火索从雷管中倒出。

“迎风作业，雷管内灌入沙土，阻绝了火焰。”判明情况后，杜威背对着大风，一丝不苟地将导火索与备用雷管再次连接，点燃……

第二次起爆很顺利。随着一声巨响，斜坡下的周波和杜威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白色的烟雾飘向天空，阳光从沙尘的缺口倾泻而下，照亮了两名排爆兵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