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中国红
■刘羽昕 刘 卓
从直升机上俯瞰,群山围拢下的河源季节性执勤哨所,如镶嵌在密林深处。
“咔嚓”,曹建军按下快门,拍下初识河源的第一张相片。身旁不时传来同行战友的啧啧惊叹,大家对即将踏入的“世外桃源”充满期待。
那年,曹建军19岁,刚被授予上等兵军衔,因表现优异特许成为第二批进驻河源的士兵。
“建军,你是建军节出生的吗?”进河源前夕,从各单位遴选出的15名“河源勇士”首次碰面,其中不乏熟识的战友。曹建军性格内向,平日沉默寡言,面对热情的战友,他有些局促不安。炊事班班长魏世斌发现了他的窘状,贴心地给他递过话头。
见话题扯到了自己身上,曹建军不好意思地挠头答道:“不,不是,这名字可能是爹娘对俺的期望,他们希望俺能当兵。”战友们听了,开始七嘴八舌地聊起了自己名字的来历,欢笑声久久回荡。
几日相处下来,魏世斌对曹建军多有照顾。在这位老班长身上,曹建军感受到了如父兄般的踏实宽厚,也看到了身为军人的职责担当。那时,他会跟在魏世斌身旁忙前忙后,帮他整理炊事班需携带的用具,听他讲第一次进入河源的趣事……有时候,他还会安静地蹲在一侧,出神地看魏世斌熨烫国旗。
“班长,国旗装箱还要折叠起来,你熨得这么平整不是白费工夫么?”曹建军不懂为何要带这么多面国旗,更不理解为何要反复熨烫到没有一丝褶皱。
可一向有问必答的班长,听完他的问话,却沉默了,他望向曹建军时欲言又止。那时,曹建军并没有理解班长眼中的深意。
伴着直升机发出的轰鸣声,曹建军登上前往河源的飞机。
卸背囊、搬物资、清点人员……飞机刚刚落地停稳,大家便忙碌开来。由于河源天气阴晴不定,直升机需立即返航。只见螺旋桨飞速旋转,巨大的风力将周围灌木吹得东倒西歪,站成一列的官兵保持着敬礼的姿势,用力站直身体。
曹建军承受不住风的巨大冲击,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倾倒。突然,他感到后面有人扶了他一下——是魏班长。看着身旁战友们挺立的身姿,曹建军羞得耳朵通红,立即挺直腰杆,立正敬礼。
狂风停了,眼前荒芜的营区一下子撞入了他们眼帘。只见用铁丝网围成的场地里,杂草繁茂,只有一根笔直细长的简易国旗杆耸立其间。
曹建军还愣着,魏世斌已拿起镰刀向前走去。他熟练地割起黄绿相间的杂草,大家也依次跟上。经过近一小时努力,杂草丛生的营区露出了本来的面貌。土地的颜色让已经汗流浃背的曹建军感受到了生命蓬勃的跳动。
这时,刚才还阳光明媚的天空转眼飘来阴云,很快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魏世斌连忙叫上战友们用塑料布将物资盖上,然后又开始组织搭设帐篷。仅仅一天,曹建军和战友们就体会到了河源哨所阴晴不定的天气。
夜晚雨渐停,在西面云杉林上空出现几颗星星。大家劳累了一天,已在帐篷中酣睡。听着战友们此起彼伏的鼾声,曹建军想着哨所中的那面红旗,迷迷糊糊也进入了梦乡。天微微亮时,曹建军隐约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睁眼一瞧,原来是魏班长正小心翼翼拿着国旗向外走去……
抛旗、拉绳、系绳,五星红旗冉冉升起在河源上空。
国旗换上没几天,就有些抽丝变形。魏班长说,那是过低的气温和凛冽的寒风导致的。看着班长将换下的国旗小心收起,曹建军终于明白了临行前魏班长带那么多面国旗的缘由。那天突降大雨,曹建军随班长去降旗。他解开绑在旗杆上的绳子。此刻降旗比升旗还困难,绳子飘来荡去,等成功将旗降下,两人的迷彩服已被雨淋透。抚摸着国旗,魏班长说:“这抹中国红,是咱们军人坚守下去的力量,人在旗在!”
曹建军听着班长的话,看着那抹红色,不知不觉竟湿了眼眶——他读懂了临行前班长熨烫国旗时,那眼中的深意。自那日起,曹建军自发跟着魏世斌每日升降国旗。在他看来,河源哨所上空飘扬的国旗,总是那样鲜红、舒展。
在河源,考验官兵的不仅是恶劣的自然环境,还有无长明电、无信号、无自来水的现实问题。物资两周才能补给一次,要是遇上极端天气,更是说不准日子。整个哨所只有一台卫星电话能与外界通联。官兵在这里巡逻执勤,忍受着孤独,履行着使命。
后来,魏世斌退伍返乡,曹建军开始自己一个人升降国旗……再后来,他脱下军装时,将升降国旗的任务交到战友陈健手中。
一天,陈健给曹建军打来视频电话问候。“班长,你看我在河源,我们这里通网啦。”紧接着,镜头一转,营区侧面的山坡上,一面由石头砌成的近半个篮球场大的五星红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班长您看,‘中国红’永远绽放在河源……”曹建军望着那面五星红旗,眼里热泪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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