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灯光倒影中，有属于船艇兵的星光

船艇兵的星光

■王 肸

山城初春，江雾漫卷。嘉陵江与长江交汇处，薄纱般的晨雾在江风中游弋，将朝天门码头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嘀嘀嘀——”电铃骤然划破寂静，武警重庆总队船艇支队驾驶班班长、二级警士长王建的身影在趸船甲板上快速移动。检查导航设备、观测水文数据、调整通信频道，他的双手在仪表盘上跳动如飞。紧接着，他驾艇离港加入编队，开始在江面上巡逻。

我随队参加了此次巡逻任务。透过舷窗向外望去，两岸的大楼如列队的哨兵，千厮门大桥上川流不息的车灯在薄雾中若隐若现。船过洪崖洞时，王建突然收紧舵轮，巡逻艇划出漂亮的S形轨迹，避开了一处暗涌。“这里水流复杂，每次都要多留些余地。”他的面庞映着雷达屏幕的蓝光，多年江风刻就的皱纹里沉淀着岁月痕迹。

江面浪花翻涌，江风的呼啸声与船艇发动机的轰鸣声此起彼伏。“冬季蓄水期，往来船只密度是平时的两倍。”教导员递来航行日志，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红色警示标记。江风裹挟着寒意灌入驾驶室，王建仍紧盯前方江面。从大佛寺长江大桥到鹅公岩长江大桥，这条20多公里长的航线，王建驾驶船艇走了近千次。

“老王，下午你就轮休了，这次巡逻你真没必要来！”教导员忍不住说道。

“冬季蓄水期出行船只增多，出勤风险多，我熟悉江上情况。”透过明亮的舷窗，王建目光坚毅，看着前方不时跃起的浪花。

王建对我说，他从入伍伊始便从事船艇操纵检修工作。他说他喜欢待在船上，喜欢站哨时静静聆听浪花的声响。风起的时候，浪花拍打着船帮，像是一首古老的歌。他就在这歌声里随着船身摇摇晃晃，一晃就是24年……言语间，船体因暗流冲击发生颠簸，我在踉跄间抓住扶手。王建双臂肌肉鼓起，迅速操舵摆正船身，舵轮在他手中如被驯服的烈马。

“王班长能熟练驾驶冲锋舟、挂机艇、巡逻艇、交通艇等多种船型……他带出了11名军士艇长、20余名骨干人才和技术能手；荣立个人二等功1次、三等功4次；先后被表彰为‘全军士官优秀人才奖三等奖’‘武警部队红旗船员标兵’等。”走出驾驶室，教导员向我讲起了王建获得的荣誉，又跟我讲述了他在编队航行中成功处置的一起船艇失舵事件。

多年前，正在长江铜锣峡水域夜间航行的船艇编队遭遇极端天气，一艘交通艇突然船舵失灵，船身剧烈摇摆，顺着江流向下游方向漂去。

“信号兵打开船艇失控信号灯组……”王建一边用对讲机指挥，一边快速来到驾驶室。此时失控船艇倾斜近10度且向左转向，正冲向岸边山体。

千钧一发之际，王建紧握船舵，迅速拉满倒车……终于成功避免发生碰撞。随后，他马上通知枪帆部门备锚，机电部门检查船艇机器，并重启舵机后换上备用舵。大约20分钟后，交通艇恢复正常。

“王班长就像是铆在船艇上的螺栓，只要有他在，出航就多一分放心。”谈及老班长，战友们都竖起大拇指。

这些年，在王建的言传身教下，不少同志成长为船艇专业技术骨干，一级上士、机电长蒋海帆就是其中之一。王建负责船艇操纵，蒋海帆负责保障发动机运行。两人既是师徒也是搭档，配合十分默契。

船艇铁甲之外，是宽阔的江面；铁甲之内，是逼仄的机舱，里面机器高速转动的噪声冲击着耳膜。返程途中，我来到机舱内，蒋海帆正手握电流表，仔细检查舱内的元器件。发电机散发的热气与冷空气交融，在他的头发上挂满水珠。蒋海帆告诉我，机电兵看不见船艇劈波斩浪，也看不见舷窗外的江海流淌，但能保障船艇平安航行，他就挺知足。

这些年来，蒋海帆不仅熟练掌握了船艇检修维护技能，还取得了多种船艇的驾驶资格。前不久，大队组织教学法集训，蒋海帆走上讲台，向官兵传授专业知识。课后，官兵纷纷竖起大拇指：“王建带出来的徒弟，专业素质就是过硬！”

夜幕慢慢降临，昏暗的江面尚有几分喧嚣，星星点点的渔火和灯标的倒影，欢快地在江中跳跃。结束水上巡逻，官兵返回营区。

江风吹皱江水，不断拍打着船舷。王建像往常一样，拿着手电，对周围环境和船上的设备设施进行检查。透过舷窗，我看到灯光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船舱里，“四铁”先进单位的奖牌和泛黄的《船艇故障排除手册》手抄本静静陈列，封面上“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墨迹如新。他的储物柜里，整齐叠放着一摞航行日志，每本扉页都工整抄写着同样的话：“船听我的话，我听党的话。”

看着两岸灯火倒映在江面，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王建常说的话——只要有船艇兵在，再大的风浪也敢闯！我想，在那灯光倒影中，应该也有属于船艇兵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