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厚涛:赖清德或将成为蔡英文连任之路的头号"狙击手"

 作者 钟厚涛

    近日，岛内两项民调让蔡英文再度忧心忡忡、寝食难安，这不仅是因为她的民意支持度重新跌至30%左右，再度出现“死亡交叉”，而且因为她最大的潜在竞争对手赖清德的民意支持度却遥遥领先，几乎让蔡难以望其项背。目前民进党内蔡赖“两个太阳”的格局基本已经全面铺开，各路人马也都在谨慎的观望，部分人士则开始有选择性地开始站队。未来赖清德将成为蔡英文最大的心腹大患，稍有不慎，赖清德就可能会对蔡功高盖主，对蔡取而代之，在2020年“大选”中直接卡死蔡的连任之路。

    担任“行政院长”，提前为2020年“大选”布局

    蔡英文上台后，民意支持度高开低走，节节下滑。为了达到紧急止血的目的，蔡英文不得不放弃自己的爱将林全，转而启用前台南市长赖清德。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赖清德虽然素有“赖神”之称，但从他1996年首次从政以来，一直都是在台南耕耘经营，从未跳脱此范围。现在猛然北上，由台南转战至台北，由地方转战至全岛，必然会面临着水土不服的难题。未来他的影响力是继续如日中天，还是有可能会一泻千里，仍存在许多变数。

    此外，赖清德担任“行政院长”，还将面临能否走出沦为牺牲品的怪圈难题。长久以来，由于台湾特殊的行政体制，“总统”是有权无责，而“行政院长”则是有责无权，在过往二十余年的历史进程中，“行政院长”最后往往都沦为牺牲品，损耗率极高，当“总统”民意支持度过低时，都会毫不犹豫地通过更换“行政院长”来为自己紧急止血。其实也正是由于这种原因，蔡英文虽然视林全为自己的心腹和左膀右臂，但在最后关键时刻，依然选择“弃车保帅”、“断臂求生”，不得不将之“扫地出门”。未来赖清德能否摆脱这个魔咒，对于他而言是个生死考验。

    但问题是，赖清德为何“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既然已经知道担任“行政院长”会损耗自己的政治生命，他却为何还执迷不悟、继续前行呢？其实，作为一个在台湾政坛摸爬滚打二十余年的老手，赖清德对于接任“行政院长”一职，自然有自己的打算，而其核心目标则是直指2020年“大选”。

    首先是美化履历。赖清德在台南市叱咤风云多年，2014年11月“九合一选举”时，赖以71万票的总得票数，创下了所谓“六都”当中72.9%的最高得票率，这一数字也完全刷新了台湾自1987年开放县市长选举以来的最高纪录。尽管如此，但赖深知，自己的志向远非台南市长所能及。在坐稳台南市长后，他还想走出台南，寻求更高的平台，“总统”自然是他孜孜不倦的最高追求。但要想问鼎“总统”宝座，必须得经历前期历练。担任“行政院长”，无疑可以为他的政治履历增加新的闪光点，届时如果参选“总统”的话，前“行政院长”的头衔也将成为他的一个“金字招牌”。

    其次是政治保温。从2010年台南被确定为“直辖市”后，赖清德就一直坐镇台南，2014年继续连任。依据台湾政治体制规定，赖清德已经无法在下次县市长选举中再次参选。对于“后台南市长”的赖清德而言，未来如何选择，一直是外界乐此不疲的重要话题之一。如果赖清德不提前酝酿的话，2014年第二任台南市长结束后，赖清德即将失去政治舞台。对于一个政治人物而言，这无异于政治自杀。因而赖清德必须得给自己寻找一个新的舞台，有人猜测赖清德会进军台北市或是新北市，一旦成功就可以南北通吃，更可以坐镇台北或新北，眼望“总统”，但这种猜测忽略了另外一种可能性，就是赖清德一旦“北伐”失利，就有可能被人看破手脚，“赖神”的政治光环将会瞬间黯淡，政治前途也将发生逆转。也有人猜测赖清德会由台南转战高雄，因为这也是绿营的风水宝地，在陈菊已经无法连任的情况下，赖清德只要愿意，就可以百分之百胜选，但这种猜测同样也有一个盲点，就是对于赖清德而言，仅在台湾南部地区打转，已经无法满足他的政治欲望。后来显然是经过多轮沙盘推演，赖清德选择了接盘“行政院长”的职务。毕竟，相较于台南市长，“行政院长”的媒体曝光度会高出许多，如果处理得当的话，赖清德的民众支持度自然也会随之水涨船高。

     再次是打造班底。赖清德要想备战2020年“大选”，单靠自己单枪匹马的孤身奋战，永远不可能成功。要想取得最后的成功，必须打造自己的团队，形成兵团作战优势，这自然就需要培养自己的班底，集聚自己的政治能量。担任台南市长时，赖清德虽然也在有意培养自己的人马，但无论如何，台南毕竟只是“六都”之一，很难笼络住高端人才。要想真正将最优秀的人才集聚到自己身边，担任“行政院长”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一旦占据“行政院长”位置后，就可以掌控岛内行政资源的分配，就可以为自己属意的人选加官封爵，以此来招兵买马，收买人心，将来一旦需要时，也可以邀请这些人向自己靠拢，鞍前马后地为自己效力。

    所以整体观察，赖清德由南北上，担任“行政院长”一职，却绝非是为了辅佐蔡英文，协助其拉抬民调，而是想为实现自己的政治图谋提前铺路。因而赖清德刚一上台，马上就高调秀出自己的“台独”标签，毫不掩饰，主要目的显然是想藉此拉拢绿营支持者，提高自己的民调支持度，并向蔡英文展现自己的政治实力。

亮明“台独”底色，巩固绿营基本盘

     民进党内上层精英，主要来自两大职业，一是律师，如陈水扁、谢长廷等都是如此，二是医生，赖清德就是典型。赖清德两岁丧父，从小家庭生活困顿，兄弟姐妹六人，完全靠其母亲赖童好一人打工养家糊口，其家庭状况可想而知。由于家庭生活紧张，赖清德从小就对当时的国民党威权体制颇有微词。成年参加工作之后，赖清德与民进党的关系越走越近。1994年，赖清德担任民进党候选人民进党籍陈定南台湾省长候选人竞选总部“全国医师后援会”，自此与民进党接下不解之缘。1994年，首次当选台南选区的第二届“国大代表”，标志着其正式踏入政坛，其政治立场也日趋清晰。自从加入民进党阵营之后，赖清德从不掩饰自己的政治立场，即使是担任“行政院长”之后，赖清德依然我行我素，甫一上任，就称“我主张台独，在任何职务不变”，成为台湾首位在任上就公开支持“台独”的行政部门负责人。赖清德在台湾政坛摸爬滚打多年，绝非政治素人，之所以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抛出“台独“议题，背后充满着政治算计。

    一方面巩固绿营基本盘。从理论上来说，两岸政策属于“总统”蔡英文的权限范围，作为“行政院长”的赖清德只能服从蔡英文的政策，而无权僭越。但赖清德根本无视蔡英文的“维持现状”说，转而公开暴露自己的“台独”立场，背后的动机值得玩味，最主要的目的无非是想召唤绿营支持者归队。

    出于“台独”的心理本能，赖清德对于大陆的态度自然相当负面，一向喜欢以“中国”而非“中国大陆”来指称中国大陆，其背后的“两国论”心理昭然若揭。如果赖清德打算一生只到地方县市首长层级已经心满意足的话，他的“两国论”论调或许还可以继续死撑下去。但问题的关键是，赖清德是一个颇具野心的政客，始终不忘台湾地区领导人的“大位”。如此一来，两岸政策必然是他的最大罩门，因为对于任何一位想去冲击台湾领导人的政治人物而言，在两岸议题上都必须客观务实，连陈水扁在上台前后都公开喊出“四不一没有”，到最后也坦承“台独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对于赖清德而言，也同样如此。因而赖清德在打着“台独”招牌来继续拉拢绿营支持者的同时，也念念不忘如何通过改变两岸政策论述，来博取中间选民的好感，而这也是他2014年访问大陆、2017年又提出“亲中爱台”的原因所在，最主要的目的是想显示自己两岸政策的“务实性”和“灵活性”，证明自己有能力处理好两岸关系。

    赖清德的“亲中爱台”说，虽然“台独”立场并未有任何实质变化，但因为其中的“亲中”一词，却引来深绿支持者的颇多不满。赖清德此次在担任“行政院长”后首次接受“立法院”质询时，就忙不迭地亮出自己的“台独”底色，刻意彰显自己的“明独”和“直独”立场，而不愿遮遮掩掩地进行“暗独”或者“曲独”，告别以往台湾许多重要政治人物“独”在心而不说出口的做法，其主要目的就是想藉此来化解深绿的不满，将“绿营精神领袖”的大旗牢牢握在手中。根据台湾《财讯》双周刊民调显示，赖清德是现在所有政治人物当中最偏向“独”的人物。显然，赖清德谋求巩固“独派共主”地位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在绿营“霸主”地位一旦确立，许多绿营支持者也就会自动回归，赖清德的民意支持度自然也就会顺势上扬。如此一来，赖清德就可以与林全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和反差，并为自己的执政创造一个人为的蜜月期。

    另一方面间接为蔡英文“挖坑“。赖清德对蔡英文一直存在着“瑜亮情结”，认为自己在才能方面并不逊色于蔡英文，因而对于蔡英文的态度虽然表面尊敬，但内心却并不诚服。也正是由于这种原因，在最近关于两岸政策的表态上，赖清德才根本无视蔡英文的“维持现状说”，抛出自己是“台独工作者”的标签，这说明在很多方面，赖清德根本不愿意接受蔡英文的框架限制。

     根据台湾现行的政治体制，两岸议题本应属于作为台湾地区领导人蔡英文的职权范围，作为行政部门负责人的赖清德理应服从而不应僭越，但赖清德现在明显“不把蔡放在眼里”，不但屡屡僭越，抢夺话语权，而且直接触动两岸红线，其内心深处或许已经不仅仅满足于跳脱蔡英文的束缚，甚至是想通过两岸议题来加剧蔡英文的执政困境，让蔡英文“维持现状”说前功尽弃。对于赖清德而言，抛出“台独”言论这枚震撼弹，自己可以稳赚不赔，即使出现任何事情，也可以“甩锅”嫁祸给蔡英文，由蔡英文进行“兜底”“背黑锅”。赖清德如此费尽心思地为蔡英文“挖坑”，蔡英文自然也不会束手待毙，未来赖蔡之间的明争暗斗将会日益公开化和台面化，因为双方之间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赖清德从1996年担任台南第三届“国大代表”开始，在从政之路上一路顺风顺水，基本没有遭遇什么大的挫折，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了唯我独尊、目无他人的政治性格。2015年台南议会议长选举，国民党籍议员李全教当选，赖清德对此高度不满，长达数月拒绝进入议会接受监督，这也被外界批评是“被豢养得无法无天”，变成了“无法制裁的土皇帝”。在这种傲慢性格的影响下，赖清德很难会像林全那样对蔡英文惟命是从，唯蔡马首是瞻。特别是考虑到赖清德与蔡英文本来就没有工作交叉，两人基本上都是在平行线上各种发展。现在蔡赖合体后，必然会产生一定的磨合，稍有不慎，估计就会产生摩擦和冲突。

继续“造神”，对冲蔡英文

    2012年8月，天秤台风来袭之前，整个台湾南部县市都宣布放假，唯有赖清德要求台南市民继续上班工作。当时赖清德被市民骂成一片。后来事实证明，台风对台南影响的确不大，赖清德由此也被封上“赖神”的荣耀。自此之后，赖清德“赖神”的口号也就在岛内逐渐被叫响。赖清德担任“行政院长”后，依然不忘各种“造神”运动，频频作秀，以拉抬自己的民意支持度。赖清德之所以如此积极，“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主要目的就是要通过造势为2020年“大选”时能够顺利出线提前铺路。而这显然将对追求连任的蔡英文构成巨大的压力。

    首先，赖清德的“春秋大梦”让蔡英文忧心重重

    对于2020年“大选”，蔡英文当然是想追求自己的连任，但赖清德也从未放弃过自己的“春秋大梦”。赖清德出生于1959年，到2020年时已经61岁，对于一个已经进入花甲之年的政治人物来讲，如果要参加“总统大选”的话，估计这将是最后一次机会，因为赖清德深知，岛内的选民越来越希望能够有新面孔的出现，如果自己在60岁左右还无法更上一层楼、登上“总统宝座”的话，自己的政治生命也只能被迫走下坡路了。特别是考虑到目前民进党内部的其他几位“明日之星”正在冉冉升起，如台中市长林佳龙、桃园市长郑文灿等等，都属于60后的新生代力量，前途难以限量。未来赖清德如果不能在2020年出线参选的话，等到2024年时，这些新生代力量将羽翼已丰，届时赖估计只能让贤给年轻人，再想出线恐是难上加难。所以对于赖清德来说，2020年“大选”将是其最后的“背水一战”，成则可以直冲云霄，败则永无翻身机会。

   其次，赖清德背后的派系加持让蔡英文寝食难安

     蔡英文紧盯着继续连任，赖清德则梦想着通过担任行政部门负责人来逐步架空蔡英文，直至最后将其取而代之。因而未来一段时间，蔡赖之间的关系势必会异常微妙。蔡英文既想利用赖清德，通过强化施政来拉抬自己的民意支持度，但又需防范赖清德，防止赖成绩过高，而功高震主，对自己的连任造成障碍。这就意味着，在剩下来的时间内，无论赖清德做的是过好或是过差，蔡英文都不会满意。如果过好的话，赖清德自然就有足够的资本向蔡英文叫阵，在2020年“大选”之前的党内初选时，对蔡一剑封喉，将其彻底边缘化，自己则直接披上战袍，率领民进党出征。但如果赖清德过差的话，蔡英文同样也会高度忧虑，因为赖清德之后，似乎再难有“人气天王”可以出来为自己辅佐“江山”。

     让蔡英文对赖清德更加防范的，还有赖清德背后的派系背景。赖清德出身新潮流系，经过四任“立委”和两任台南市长的历练，俨然已经成为新潮流系的领头羊之一，与“南霸天”陈菊相提并论。不过陈菊出生于1950年，现在年事已高，向来没有谋取“大位”的梦想，因而整个新潮流系目前基本已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赖清德身上。蔡英文2016年胜选前后，曾经喊出“打破派系，只有英派”的口号，为此还专门出过一本书《英派》，但后来的事实证明，以蔡英文一己之力，根本无法改变民进党积存了三十余年的禁锢，整个党内依然是派系林立，而且强者愈强。蔡英文精心组建的“英派”也只是在成长过程当中，只能与其他派系平分秋色，根本难以一家独大。让蔡英文感到担心的是，本来就是一家独大的新潮流系，现在力量不但没有缩减，反而进一步膨胀，目前在民进党内的地位正如日中天，其他派系根本难以望其项背，就连蔡英文主导的“英派”也只能让其三分。在这种情况下，未来即使赖清德本人无意竞逐2020年“大选”，但新潮流系内部出于自身派系发展的需要，势必希望自己的领头羊能够挺身而出，带领新潮流系占据更高的平台。新潮流系之外，深绿的“独派”势力也已经多次放话，认为“蔡英文做一届就好”，“2020年应由赖清德出来”。这就意味着，对于2020年“大选”，即使赖清德无意，但新潮流系和“独派”不会无心，反而有可能通过“黄袍加身”之举，对赖清德进行加持，将赖一举送上民进党候选人的“宝座”。届时，即使蔡英文想做最后挣扎，估计也会有心无力，毕竟，不是赖清德一个人在战斗，而是整个新潮流系在奋争。

    再次，赖清德民意支持度的高位运转让蔡英文的光芒黯然退色

    目前赖清德的民调已经远超蔡英文，10月23日根据亲绿团体“台湾民意基金会”公布的民调结果显示，有58%的受访者对赖清德表示满意，而对蔡英文表示满意的人仅有44%左右。岛内媒体揣测，蔡英文的民意支持度之所以能由之前的30%左右上升到最近的40%以上，不是因为蔡英文本人最近表现变好，而是因为“沾了赖清德的光”。作为台湾地区领导人的蔡英文，竟然需要依靠作为行政部门负责人的赖清德来为自己政治保温，这种主客易位的态势若持续下去，赖清德的光芒将日渐耀眼，而蔡英文则会被逐步边缘化。“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赖蔡之间的民意差距以及岛内的舆论解读，势必会对蔡英文造成巨大的压力，未来蔡英文将会进一步加大对于赖清德的防范意识。

    目前岛内最大的在野党国民党在2014年“九合一选举”和2016年“大选”之后一蹶不振，一直处于艰难的转型调整期，短期来看对蔡英文连任难以构成实质性威胁。综合各种因素来看，蔡英文2020年之路最大的挑战并不来自在野党，而是来自于民进党本身，而民进党内部有实力向蔡英文发起挑战的只有赖清德，因为他的历练最为完整，民意支持度也最高。根据11月19日“台湾民意基金会”的民调显示，赖清德的民意支持度为59%左右，较上个月的58%略有上升，不满意度仅为27%。但蔡英文的民意支持度则大幅下降，由之前的40%迅速跌落至28%，且不满意度高达49%。二者一升一降，一高一低，蔡英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未来对赖清德势必会既拉又打，既用又防，但估计会以打和防为主，以拉和用为辅。

    “一山难容二虎”。蔡赖之间的矛盾才刚刚开始，目前基本是斗而不破，好戏还在后头，未来双方的矛盾或将一触即发。如果蔡赖翻脸，双方关系崩盘，赖清德必然会全力备战2020年“大选”，毕竟赖清德手中有足够的筹码对蔡英文发起挑战。赖清德的政治前途，也将走上一个十字路口，未来是左是右，是进是退，估计连他本人都无法提前做好沙盘推演，也只能顺势而行，且走且看。（作者 钟厚涛 中国社科院台湾研究所副研究员、博士）

      华夏经纬网专稿 如需转载请注明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