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史发现：人民海军的“第一号文件”

△　在海军东海舰队军史馆陈列的《大公报》上，刊登着人民海军的第一号文件。　制图：贾国梁

人民海军的“第一号文件”

■吴殿卿

在海军东海舰队军史馆里，陈列着一张历经70多年沧桑岁月的旧报纸——1949年6月12日上海版《大公报》。在人民海军发展史上，这是一件重要文物：报纸在显要位置以大字标题登载了人民海军成立后的第一号文件。

1949年4月23日，华东军区海军成立，拉开了人民海军建设的序幕。人民海军成立后，面临的最大难题就是专业技术人员的短缺。

5月27日，上海解放。翌日，张爱萍即率海军机关进驻上海。在对国民党海军遗弃设施、机构接管的同时，张爱萍着手考虑吸收国民党海军起义、投诚人员参加海军建设的问题。

这时，曾在国民党海军做过地下工作的金声同志（曾任国民党海军总司令部办公厅主任），详尽地向张爱萍介绍了国民党海军的内部情况。金声说，国民党海军总司令桂永清撤离上海时，曾全力动员海军官兵随他一起逃往台湾，但其中很大一部分人没有走。他们或因留恋家乡故土，或因不满国民党政府的反动统治，而决定留了下来。这批人中，有的为安全起见逃到外地，但大部分人隐瞒身份分散在上海的各个角落。这种情况在上海有，在其他海军部队集中的地区，如青岛、福州、广州等地也有。讲到最后，金声特别强调：“在福州还有一部分年事已高，但确系懂技术、有经验的海军元老，是组建海军不可多得的人才。”

听了金声的介绍，张爱萍心里豁然开朗，当即说：“眼前最重要的任务是把这些人集合起来，为我所用。你多动动脑子、想想办法。”

经过初步调查分析，张爱萍于6月3日主持召开临时党委会，专题研究对起义、投诚的原国民党海军人员的教育管理问题。会议研究通过了以招募原国民党海军人员为内容的华东军区海军“人字第一号”文件，即《中国人民解放军华东军区海军司令部、政治部通告》；成立了以华东军区海军政治部办公厅主任孙克骥为处长、金声等为副处长的原国民党海军人员登记办事处，专事应招原国民党海军官兵登记接待工作。《通告》报经华东军区党委批准，由张爱萍以司令员兼政委的名义签署，刊登在上海1949年6月12日的《大公报》上。全文是：

中国人民解放军华东军区

海军司令部、政治部通告

（人字第一号）

南京上海，次第解放，全国胜利，为期不远。本部为创建人民海军，罗致海军人才，业已成立登记国民党海军人员办事处，不分畛域，广为容纳，俾免流离失所，并使其有贡献才力于建设人民海军之机会。凡一切曾在国民党海军中工作，而今后决心献身新民主主义革命事业，志愿为人民海军服务者，均可前往该处报到登记，以备量才录用。特此通告。

司令员兼政治委员 张爱萍

一九四九年六月十一日

为了表示诚意和便于应招的原国民党海军人员登记，华东军区海军于次日又以登记办事处处长、副处长的名义在《大公报》上刊发《登记国民党海军人员办事处通告》，具体说明办理登记的时间、地点、要求。《通告》强调：“凡曾在国民党海军服务，不论脱离迟早，不论官佐士兵或阶级高低，不论航海、轮机、制造、枪炮、通讯、气象、测量、军需、医务，或其他行政人员，均可前来本处登记……”

接着，张爱萍又分别派人到青岛、福州、厦门、广州等地，在报纸上刊发华东军区海军第一号文件及登记办事处的通告，并设立登记接待机构。

《通告》发出后，社会各界反响强烈。有识之士纷纷奔走相告，交口称赞共产党的眼光、气度和雅量。仅上海当月就登记录用了500多人（其中舰长9人，将校级军官102人）。其他地方的登记工作也进展顺利。

张爱萍看到人员登记册里，既有原国民党海军总司令部参谋长曾以鼎中将这样的高级将领，也有舰长、艇长及有各种专长的校官、尉官和水兵，他非常高兴。但是，有一个人与登记办事处比邻而居（上海重庆南路182号，原国民党海军服务社），却一直没有露面，这引起了张爱萍的沉思。这个人就是原国民党海军总司令部办公厅副主任徐时辅。

金声曾将徐时辅的情况向张爱萍做过比较详细的介绍：徐时辅早年毕业于青岛海军学校，1943年赴美学习。1946年回国后，曾任国民党海军“兴安”号舰长、海军总司令部办公厅副主任等职。他和国民党军政界上层过从甚密，与国民党海军司令桂永清结拜过兄弟。《通告》发出以后，张爱萍每天听汇报，希望他能前来登记。一个月过去了，却一直见不到他的影子。于是，张爱萍决定亲自登门拜访。

徐时辅一直没有露面，并非他不为《通告》所动。从心底说，他热爱海军事业，一起共事过的金声也一再劝他去登记，但他总是拿不定主意。作为桂永清的结拜兄弟，他要参加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海军，能得到信任吗？这天晚上，徐时辅正在家里翻书解闷，张爱萍在金声的陪同下来到他的寓所。

张爱萍跨进门去，人未落座便开诚布公地说明了来意。徐时辅双手抱拳，诚惶诚恐，迭声说道：“鄙人不才，劳司令大驾，罪过罪过！”

张爱萍说：“海军初创，急需人才。如不能请您出山，那才是我的罪过。”

当晚，张爱萍与徐时辅进行了推心置腹的交谈。张爱萍说：“你上学学的海军，毕业后干的海军，还亲自将一艘4000多吨的军舰横跨太平洋开回来，这都说明你的能力，说明你适合海军工作。至于经历如何，那已经是历史了，关键是今后怎么走。从另一个角度看，有经历才有经验，经历也是财富……”徐时辅见张爱萍情真意切，也坦诚地谈起自己对组建人民海军的看法。

此后，徐时辅全身心投入到海军创建工作中。在张爱萍的推荐下，他先后担任了华东军区海军学校技术教育科科长、军区司令部军训处副处长。军委海军组建后，他又担任了军事学院海军系司令部工作教授会副主任、海军学院军事学术研究部副部长等职，为海军发展壮大贡献了自己的力量。

张爱萍始终对原国民党海军官兵招募工作高度重视。凡有人到机关，他都亲自接见；成批的人到了，则召开隆重的欢迎会。华东军区海军热情欢迎原国民党海军人员的举动和周到细致的工作，一时成为上海、青岛等沿海城市的重大新闻，原国民党海军官兵更是备受鼓舞。到1949年，全国各地共登记录用了1000多人。他们报到后，经过短期的解放军传统作风教育，其中一部分直接进入机关、海校，参与部队筹建或教育训练工作；多数人上舰成为海军舰艇部队的骨干，为人民海军的创建、发展壮大作出了重要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