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清战场智能体的“思维定势”

　　认清战场智能体的“思维定势”

　　■任风超 田 枫

　　所谓战场智能体，通常指能够感知战场环境、研判战场情况并采取作战行动，具备一定自主性的人造系统。战场智能体是人工智能技术应用于军事领域的产物，具有适应性强、运行速度快等优点，但因受技术原理制约，其很容易陷入“思维定势”。只有充分认清战场智能体的“思维定势”，方能更好地发挥其效能。

　　从“农夫与火鸡”讲起

　　英国哲学家伯兰特·罗素讲过一则故事：有一只火鸡，农夫每天给它喂食。这是一只聪明的火鸡，在观察了两个月之后，它推导出一个结论，“农夫来到鸡舍，我就有吃的”。之后，每天的经历都在证实它的这个结论。于是，农夫一来，火鸡便兴冲冲凑上前等待食物。但有一天，农夫来到鸡舍，没有带来食物，而是拿着一把刀把凑上前的火鸡给宰了，因为这天是圣诞节。

　　借用人类的思维模式来分析火鸡的行为，其首先通过观察分析，发现过去事件A——“农夫来到鸡舍”多次发生，都导致了事件B——“我有吃的”，所以推导得出了“当事件A发生后，事件B也会发生”。但是，火鸡用过去的有限事实总结提炼经验规律，并用于指导未来实践的“思维”方式具有局限性，最终成为悲剧。

　　火鸡的“思维”过程，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战场智能体的运行过程。我们知道，数据、算法和算力是战场智能体的关键支撑，“算力”相当于火鸡的大脑，“算法”工作过程与火鸡推导过程相像，农夫规律化的喂食行为则类似于投喂“数据”。同样，火鸡的“思维”局限也在一定程度上映射出了“数据—算法—算力”模式下的战场智能体的“思维定势”。

　　数据禁锢的“认知边界”

　　数据是战场智能体对外感知、自我学习、迭代训练、逻辑输出等过程的基础支撑。数据质量往往直接决定了战场智能体的“智慧”程度。然而，无论数据的规模多庞大、内容多详细，其所记录的都是发生的事物，会产生“认知边界”，无法知晓可能发生在“认知边界”以外的事件。

　　战场智能体拥有庞大的数据库支撑，其数据可以划分为两类，一类是先期置入系统内部的数据，能够较全面地反映过去的经验规律;另一类是实时感知获取的战场数据，能够较为准确地反映当前的战场态势。但是，战场分析研判往往是聚焦未来战局发展与作战任务达成，围绕时间、空间、力量、行动、效果等关键要素而展开的分析。战场智能体基于已有数据库的分析研判是根据“以往事实”得出“未来可能”，很难有效预测不断变化的战场。例如，火鸡基于以往数据所总结出的经验之所以失效，是因为时间要素发生了变化，那天正好是圣诞节。

　　战场智能体的“经验定势”，很大程度上来源于数据禁锢的“认知边界”。与战场智能体数据驱动不同，人的行动是由意识驱动的，具有创造力。因此，作战人员应在掌握以往经验的基础上，从未来的角度构设作战场景，重点围绕未来作战系统关键要素的变化展开研判，反向纠偏数据，优化调整方案，从而能够有效打破战场智能体的“认知边界”。

　　算法捆绑的“概率决策”

　　算法是战场智能体逻辑推理问题的方式。众所周知，战场智能体通过参照或者模拟人的神经架构来实现“智能”，其与生物层面的神经网络有很大区别，本质是通过构建严密的算法逻辑体系来模拟人类大脑。严密的算法逻辑推理会捆绑住战场智能体的“思维”，使其不可避免地刻板化。

　　战场智能体的算法逻辑是一种“概率决策”，其在面临未知事件时，首先计算和比较不同行动方案下可能出现的各种结果及其对应的概率，之后比较不同的概率来确定最优行动方案，本质是将最大可能等价于最优结果。战场智能体的“概率决策”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在感知识别上，通过提取外部事物或事件的关键特征来识别不同事物和区分不同事件;二是在内部逻辑推理上，根据数据之间的相关性动态优化权重并产生输出，类似于自主归纳推理。火鸡的推理过程就是该模式的体现，只不过战场智能体处理的数据规模更大，过程也更为复杂。

　　战争是充满不确定性的领域，事件之间的关联性不断发生变化。如战场上事件A与B的关联概率刚开始是90%，而在下一阶段，两者的关联性就可能消失。另外，作战中出其不意、以奇制胜是各方追求的重点，战场智能体“认为”的小概率事件经人类推动可能会成为大概率事件。所以，作战人员在战场智能体“概率决策”的基础上，应不仅关注最大可能情况，还要善于打破常态，分析研判最小可能和最极端等情况。同时，还应反向分析，辩证看待战场智能体所研判的最大可能是否客观。

　　算力束缚的“局部视域”

　　算力是指战场智能体所需的计算资源和处理能力，包括中央处理器、专用芯片等硬件设备和系统架构、网络拓扑、数据规模等无形模型支撑。硬件性能的边界和模型框架的限制，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战场智能体的“思维”能力。

　　各个战场智能体可以联接为一个庞大的战场智能体系。从商业公司的智能体系构建模式上看，主要技术解决方案是任务分要素式拆分，整体去中心化组网，减轻个体压力，形成整体智能。可以看出，整体智能和“全局视域”是由各个战场智能体彼此互联和协作支撑来实现的;各个战场智能体存储的数据、承担的任务和算法的能力是有限的，拥有的是局部能力，具有的是“局部视域”。特别是当网络节点遭受破坏或某类战场智能体遭受毁伤后，整个战场智能体系将可能降维到“局部视域”。

　　现代战争中，作战任务类型更加多元，不同任务之间的关联更加紧密，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作战人员应充分发挥主导作用，降低对战场智能体的局部依赖，在其局部感知研判的基础上，善于站在全局研判，换位上级身份思考，以推动战局向对己有利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