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留在部队，替我好好干！”

　　约 定

　　■盛子程　　

　　那年国庆节，正是田间抢收抢种的时节。白小风天不亮就跑到地里，把庄稼飞快收拾了一番。上午，他匆匆赶回家，喊来双胞胎儿子白自成与白自立，一起坐在电视机前，开始观看阅兵仪式。

　　屏幕上，整齐划一的阅兵方阵、响彻广场的口号声，让白小风无比震撼。“你们兄弟俩以后要能当兵，我这辈子就值了!”他感叹道。

　　父亲的话，像种子一样落在了白自成与白自立的心上。兄弟俩读高二那年，白小风听说征兵的消息，赶紧带着他们去报名。咨询征兵工作人员后，白小风才知道，兄弟俩距最低服兵役年龄还差1岁。于是，父子三人又踏上回家的路。

　　“是爸没打听明白，让你俩白跑一趟。今年咱就当提前熟悉情况了，明年再去试试。”白小风不好意思地说。白自成与白自立相视一笑，看向父亲，认真地点点头。

　　第二年，白小风陪着两个儿子再次去报名。经过体检、政审等环节，兄弟俩顺利收到了入伍通知。那些日子，白小风去哪儿都步履欢快，像收麦打粮般高兴。

　　一起参军、一起训练，新兵连结束，哥哥白自成和弟弟白自立恰巧赶上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阅兵的队员选拔。通过层层考核，他们从战友成为受阅队友。

　　夏日的北京，气温很高。这天，所有方队进行首次合练。前几天，白自成冒雨训练，不小心感冒了。行进过程中，他的脸色愈发苍白，视线越来越模糊。“坚持住!”白自成不停地咬嘴唇，努力保持清醒，可最终还是晕倒了。

　　那天，白自立赶来时，白自成正落寞地坐在地上。“中途退场，太丢人了!”白自成又恼又羞。

　　“哥，倒下了就爬起来，咱们还有机会。”白自立拍拍白自成的肩膀。

　　几天后，白自成身体恢复，可白自立又出现了状况，他的左臂肌肉有些拉伤。经过治疗，他马不停蹄地回到队伍，却已从方队的第二旗手降为预备旗手。“从哪儿跌倒就从哪儿爬起来”，他继续努力训练，最终回到原来的位置。

　　阅兵当天上午，当雄壮的口令响起，一个个方队迈着整齐的步伐，昂首阔步前进。600多公里外，白小风已经坐在电视机前。看到“华南游击队”英模部队方队走来时，他屏住了呼吸。当看到兄弟俩一闪而过的镜头，他的泪水溢满了眼眶。

　　那天，刚好是白小风的生日。走下阅兵场，兄弟俩打电话给白小风送上生日祝福。白小风激动地说：“你们长大了，有出息了!”

　　第二年，白自成和白自立一同晋升军士。兄弟俩休假回家的那个晚上，父子三人围坐在桌旁，白小风开心地听兄弟俩分享部队生活。那晚，兄弟俩向白小风保证，等服役期满就申请留队。

　　然而，白自成“失约”了。那年，他的身体查出疾病，不适合继续服役。手术后，他提交了退伍申请。

　　“哥，我舍不得你。”白自立说。

　　“家里的活儿重，爸妈年纪大了，我回去刚好能照顾他们。你留在部队，替我好好干。”白自成说。那天晚上，窗外的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兄弟俩听着雨声，一起坐了很久。

　　白自成退伍后，家里承包了几十亩果园。他身体康复后，就一边工作，一边帮父亲打理果园。那年，白自立荣立三等功。当地方有关部门敲锣打鼓将喜报送到家里时，白小风和白自成站在院子里，笑得合不拢嘴。

　　上图：当年阅兵结束后，白自立(左)和白自成(右)合影留念。作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