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对台军售”到“武装台湾” 大陆对美台军事勾连定性的重大变化

　　作者 郑剑 厦门大学台湾研究院讲座教授、中国和平统一促进会学习研究委员会副主任

　　近年中国大陆在重要场合和叙事中，启用“武装台湾”这个用语替代以往“对台军售”，以定位美国与台湾当局在军事领域的勾连配合的性质。“对台军售”这个用语用的相对少了一些，而且“对台军售”这个用语的内涵更加明确限定在军火交易范畴之内。笔者理解，这种变化可不是修辞的简单调整，不是“新瓶装旧酒”，而是中国大陆方面对美国操纵与台湾当局军事勾连关系的定性的变化，其内涵至少有三个方面：

　　一是战略目的不同。以往在中美整体友好、美实行对华接触政策大框架下，美与台军事勾连一般秉持维稳思维，主要意图是平衡两岸军力，着力重心在协助台军常态化建设，以支持台湾当局拒统，阻挠中国统一。现在则演变到在对华战略竞争、加力“以台制华”大框架下，美与台军事勾连明显秉持致乱思维，在台湾海峡塑势、塑局，塑危、塑战，着力重心转到推动台军进行临战条件下的整军备战与战略运用。也就是说，我们已经不能仅仅从台军建设与战力发展层面理解新形势下美国与台湾的军事合作关系，更要从战略运筹层面认知美国的各项举措与行动。例如近年来各方广泛关注的美军现役人员长驻台湾问题，公开报道的数量已突破100名。一般认为，这些人的任务是训练台军部队掌握美式武器、提高战术技术水平、改进台海作战方案等。但实际上，美国的全部意图已不限于此，更有配合美对华战略部署和行动方面的意涵。按照美军的理念，从战略上看，派驻包括台湾在内的安全部队援助部队的意图和任务由低到高分四个层次：第一是接触层：在竞争领域进行武装冲突门槛下的活动，目的是暴露敌对方的行为并抵制敌对方的影响力;第二是钝击层：在冲突中，将具备战斗能力和以作战为导向的部队部署到前沿区域，以阻止敌对方的侵略行为或削弱对方的任何目标;第三是支援层：能够提供强大兵力并取得战争胜利的部队;第四是国土防卫层：能够全面保卫国土的部队。从这个四层次结构看，美军成规模驻台属于接触层，是战略性行动。而在乌克兰，美军、北约软介入部队已经达及钝击层，并且出现向支援层发展的迹象。所以，认知美国在台湾的所谓军事顾问行动，不能仅仅局限在顾问层面本身，更要看到战略运筹层面，看到其战略威慑、战略塑造等意图。换言之，美军常驻台湾地区已经是实实在在的军事干涉了。

　　二是具体内容升级。以往美与台军事勾连的核心内容主要分布在武器装备销售、情报信息合作、维稳战略协调等方面，而近些年则逐步演变到一定程度上机制化、常态化的联合威慑、联合塑势、联合应变、联合作战、联合训练等层面。这种勾连合作关系的体系更加完整，程度更加紧密，互动更加顺畅，即时性更加强劲，临战实战色彩更加浓厚。而且，与以往最突出的武器装备交易相比，时下美台军事勾连其他方面内容的重要性明显上升。也正因为如此，如果仍然用“对台军售”、“美台军事合作”这样的用语，便会使人误以为美国仅仅是军火商，台湾是用户，双方是军贸关系，是钱与钱的交易;会使人浅显和窄化认识美台军事关系，看不到其全貌，识不破其真相，知不尽其全部内涵。如此一来，就会轻视甚至忽视美国军事支持台湾更深刻的层面，更长远的影响，更严重的危害。换句话说，只有站在战略的高度，才能真正认清美国军事干涉台湾问题的全部面目和意涵。

　　三是军售标准突破。美国以往在售台武器的先进性、进攻性、敏感性等方面长期设置的一系列门槛、限制不断突破，而且，还恢复了上世纪60年代即中断的对台军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军贸与无偿和有偿军援并举，使得双方军事关系向名副其实的高等级“盟友伙伴”级别快速升级。2022年12月15日美国会通过、23日总统拜登签署的2023年度“国防授权法”授权美国总统在未来五年内动用“总统提款权”给予台湾100亿美元军援。2023年7月28日，美国总统拜登首次动用“总统提款权”给台湾提供3.45亿美元军事援助，这是1979年中美建交以来“首次以美国自身库存来协助台湾对抗中国(大陆)”的行动。2023年12月，首批军援物资抵台。与此同时，美国政府对台湾当局发展进攻性武器也予以放行并且提供包括技术、装备、零部件及技术人员等在内的襄助，这也可以看作突破对台军售标准的标志性事件。这就造成民进党当局在发展中远程地对地导弹等这类进攻性武器方面的行为方式，由以往遮遮掩掩、高度保密，发展到公开发布、公开计划、一定程度公开展示的程度。也正是因为如此，长期秘而不宣的一些远程“自制”武器，包括射程1200至2000公里的“雄昇”亚音速巡航导弹、“擎天”超音速巡航导弹、“擎天-2”中程弹道导弹以及“腾云”远程察打一体无人机等，要么公开展示，要么暗示存在，要么半公开，总之以条件许可的最大化方式显示其存在，以图对大陆进行战略威慑。而没有美方放行，没有美暗中鼓励，没有美实质支持，台湾当局断然不敢也不可能张扬到这个程度。

　　此外，大陆方面用“武装台湾”这个提法，还应当有进一步揭示其危害的用意。即借助俄乌冲突从长期酝酿、突然爆发到惨烈进程中的一系列鲜活的事实，更有力地揭露美国在国际上制造矛盾、利用分歧、扩大对立、设置陷阱以及塑乱塑战、拱火促战的行径和危害，揭示其地缘战略思维逻辑及战略运筹手法，进而告诫美对华战略竞争思维下的对台政策的严重危害，警示台湾、周边、地区和世界。当今世界，涉及美国地缘战略利益的诸板块发生的动荡、危机、冲突、战争，几乎无一看不到美国操纵利用的影子。即便对西方盟友，美国也不惜伤害其利益来反制部分盟友伙伴的离心离德倾向，从解构欧洲一体化进程的科索沃战争，到维系北约团结在美周围的俄乌冲突，再到为重返亚洲造势的台湾问题、钓鱼岛问题、南海问题、朝鲜半岛问题、缅北问题、中印边界问题等热点复燃，美国的战略塑造、策动利用、推波助澜、拱火促战行径既赤裸裸又道貌岸然。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战火的蔓延，随着战争后果的展示，更多的国家和地区会看看清楚，打着维护世界和平稳定旗号的头号霸权主义国家美国，为了维护自己既得利益的地缘战略操作是如何不择手段、不计后果、“说一套、做一套”;如何无底线、无廉耻、无视他者利益包括无辜民众生命财产的损失。更重要的是，会进一步认知到，盲目追随、投机靠拢美国的战略节奏以谋求自身“战略机遇期”的“战略思维”是多么天真和危险，如果还能称其为战略思维的话!所以，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中国大陆方面如果仍用“对台军售”的这些传统提法概括美国在军事领域干预台湾问题的目的、手段和影响，就远远不够了。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时代，要善于突破传统思维和表达方式去理解和表达事务，否则便看不清、说不清眼前现象的全部本质、各个层面、深远影响以及更远未来的演变方向。“武装台湾”这个用语过去也用过，但新的历史背景下再度予以启用当然不是历史的简单重复，从其全部内涵来看，完全可以看作一种新表述、新揭示。

　　对于美台军事勾连的重大变化，中国大陆方面当然不会止步于概念、用语层面的揭示、谴责和反对，必然且正在坚决使用包括军事在内的手段予以反制和粉碎。要以前所未有的力度，出乎意料的“工具”，更具针对性的行动，始终保持对“台独”当局的绝对军事优势和震慑，使外部军事干涉势力不敢放肆和望而却步，与祖国统一进程和安全环境条件要求保持同步，绝不让“台独”猖狂越线，越线之时便是统一之日。要保持民族复兴和祖国统一的战略定力，但战略定力绝不等于视而不见、等待水到渠成，而是坚定地沿着自己的节奏和步骤不断前进;战略定力固然包括不随对手“激怒战略”、“战略陷阱”起舞的意涵，但也包括战略应变、后发制人、军事行动，核心是敌进我进，让对手得不偿失，进而安分守己。正如7月27日王毅在老挝对布林肯所申明的：“台独”势力每挑衅一次，我们必会反制一次，不断压缩“台独”空间，朝着实现完全统一的目标努力。

　　只要“台独”分子和国际干涉势力铤而走险，中国大陆必然断然出手，以不同形式的军事行动痛击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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