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归途

　　风雪归途

　　■张铁梁

　　腊月二十七，连队楼前的大红灯笼已经高高挂起。

　　雪花密密匝匝地落下，地上渐渐有了积雪。

　　“周班长，指导员叫你赶紧回去，送你去火车站。”一名上等兵远远地从大雪中冲到一级上士周建军身边，一边掸掉身上的雪，一边催促着。

　　“好。”周建军应了一声，手里的活却没停下来。

　　雪下得更大了，落在群山之中，天地一片苍茫。周建军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却顾不上擦一下。

　　极端低温天气，容易让战车出故障。作为连里的技术“大拿”，周建军的任务就是保证车辆随时能用。

　　休假前，周建军不放心车辆状况，又带着几名战士为每辆车进行了一次全面“体检”。忙活完，他才匆匆奔回连队。此时，宿舍的门框上已经贴上了红红的对联。对联是周建军自己写的：装备精良车行万里安全，检查细致驾驶四季稳当。横批：保障有力。

　　匆匆忙忙洗漱后，周建军换上便装，仔细检查了一遍行李箱，给妻子买的是羽绒服，给父母带的是特产……给儿子买的装甲车模型因为装不进去，被单独放在了外面。

　　昨天收拾行李时，有战士问他：“班长，带这么多行李，路上不方便，寄快递吧!”

　　周建军回答：“提前寄回去是方便了，可也少了给家人见面时的惊喜啊!”

　　“班长还挺浪漫哩。”战士笑着说。

　　周建军嘿嘿一乐，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感弥漫开来。

　　回家的路有几千公里，周建军得先乘火车，再坐飞机，最后搭客车。妻子跟他约好要开车带着儿子去车站接他，除夕当天肯定到家。没承想，驻地突然下起了大雪，不知道回家过年的计划会不会受影响?

　　过了一会儿，指导员帮周建军把行李一起搬到车上。“老周，这个装甲车模型是给儿子买的吧?”指导员问。

　　“嗯，上半年答应他的。”

　　周建军已经大半年没见到儿子了。每天在视频里看着儿子喊他，把他叫得心直痒痒。

　　“这雪越下越大，赶紧走吧。”指导员说。车辆打着双闪驶离了营区，山路盘旋，两行车辙不断向前延伸，很快被雪花掩盖。

　　周建军坐在车上，看着给儿子买的装甲车模型，心里泛起了一丝歉疚。上半年，妻子带着儿子来部队探亲，自己因为临时有任务，半个月也没见到他们娘俩。儿子还因为水土不服生病，即使有连队战友帮忙，也把妻子折腾得不轻。

　　等到周建军执行完任务回来，儿子的病也好了。归队那天，妻子正抱着儿子在家属院的大树下等他。阳光明媚，树影婆娑，小家伙在妈妈怀里虎头虎脑地看着一身尘土的周建军。周建军想伸手抱儿子，孩子却认生不愿意跟他亲近，抱着妻子的脖子不撒手，哇哇直哭。周建军尴尬地站在那里直搓手。

　　过了两天，儿子跟周建军熟络了，天天拉着周建军嚷嚷着要看装甲车。周建军跟妻子调侃道：“儿子这点随我，就喜欢车。”

　　媳妇在一旁问儿子：“长大了像爸爸一样当兵，开大汽车好不好?”

　　“好呀!”儿子奶声奶气地说。

　　“年底，爸爸给你买个一模一样的车。”周建军说。

　　“那咱俩拉钩。”儿子仰头望着周建军，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父子俩郑重其事地用小拇指相互钩住，“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后来，周建军利用周末外出，认真挑选了一个装甲车模型。

　　雪下得紧，平时几十分钟的山路走了近两个小时。车辆终于驶到了山下公路，离检票还有50分钟。指导员不时抬起手腕看表，生怕错过了发车时间。

　　周建军透过车窗，看着道路两侧的景色，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鞭炮声，年的味道越来越浓了。离检票还有10多分钟时，周建军抵达了火车站。指导员和其他几名战友一路小跑把周建军送上了回家的火车，周建军在车厢里向大家挥手告别。

　　除夕夜，周建军更新了微信朋友圈，文字是“祝大家新年快乐”，配图是一家三口的合影。照片上，周建军的儿子穿着小迷彩服，一手抱着装甲车模型，一手敬了个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