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埋在他心中“戍守边防”的种子，正在悄然生根发芽

懂你

■董蓝琳 郑鹏涛

那天，苍茫的雪原上寒风呼啸，卷起漫天飞舞的雪粒。16岁的杜翌冉裹紧了棉衣，鼻子里呼出的气体在面罩上凝结成白霜。他眯起被风雪刺痛的眼睛，努力透过模糊的视线，望向巡逻队伍前方那个迷彩身影。那是他的父亲杜北齐。得益于此次“家属上边防”活动，杜翌冉踏上父亲戍守了20多年的边防巡逻线。

一

迎着寒风艰难前行，杜翌冉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这时，父亲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大家小心些，前面有深坑！”

下一秒，杜翌冉就看到父亲半个身子掉入了雪坑里。战友们使劲将他从雪坑中拉了出来。杜北齐略显尴尬地坐在地上，无奈地笑了笑：“儿子，你可要跟紧我们啊。山上雪厚，千万别出意外。”

“爸，你们每次巡逻都要走这么远的路吗？”杜翌冉喘着气问道。

“是啊，冬天雪厚，车开不上去，只能徒步巡逻，我们都习惯了。”“爸，我从小就一直盼着有机会和你一起巡逻呢。”杜翌冉笑着说。杜北齐眼神中闪过一丝歉疚：“爸爸陪你的时间太少了。”

杜翌冉低下头，没有说话。他想起小时候，自己经常吵着问母亲“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母亲总是说“快了，快了”，可每次与父亲团聚，总要等待很久。

那年冬天，杜翌冉期末考试取得了好成绩，和杜北齐在电话里约好要一起做很多事。可杜北齐休假回家不久，又匆匆返回了单位。

杜翌冉为此有些失落。他不知道的是，因为有紧急任务，父亲在大雪纷飞的山里，连续工作了大半个月。他和战友们每天都要在零下30多摄氏度的严寒中，徒步十几公里检查通信线路。任务结束后，杜北齐感染风寒，一连几天都高烧不退。

“爸，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和妈妈？”后来，杜翌冉问父亲。

杜北齐说：“我不想让你和妈妈担心……”

二

越往山上走，风愈发猛烈，山顶的界碑在风雪中若隐若现。杜翌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鞋面上已经结了一层薄冰，鞋帮也被冻得硬邦邦的。

“杜班长，翌冉的鞋拉链掉下来了！”一名走在杜翌冉身后的战士大声说。

其实，杜翌冉早就发现了。路上休息时，他还使劲将拉链往上拉了几次，可鞋帮冻得硬邦邦，再加上棉裤很厚，拉链怎么也“咬”不住。看着父亲和战友们在雪地里认真前行，他实在不忍心给大家添麻烦。

杜北齐赶快走过来，让杜翌冉靠在自己身上，然后用手稳稳钳住杜翌冉的腿，尝试把坏了的那只鞋脱下来。费了好一番功夫，鞋终于脱下来了，可拉链依旧合不上。杜北齐索性俯下身，用牙齿使劲咬了咬拉链头，没想到，竟修好了。杜翌冉看着这一幕，眼眶有些湿润。

三

风雪小了些，杜翌冉紧走几步，挽住杜北齐的胳膊。父子俩一起走在队伍的前列。

途中，杜北齐向杜翌冉回忆起那些年的戍边往事：“有一次，我和战友返回连队的路上，遭遇了暴风雪。当时，干粮和热水所剩不多，大家又累又饿。一张馕，我们传着来回吃……我们摸索了整整两天两夜，才找到回去的路……”杜翌冉听得入神，脑海中浮现出父亲和战友们艰难前行的画面。那是一群无畏的边防卫士，在艰苦环境中坚守着对祖国的热爱。

大家抵达界碑处时，风雪渐歇。落日的余晖洒在皑皑白雪上，映出一片金色的光芒。

杜北齐从背囊中取出红漆与毛笔，微微弓下身，开始为界碑描红。杜翌冉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父亲的动作，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感。曾经，他觉得父亲总是忙于工作，不关心自己。但有了这一路的经历，听了父亲讲述的往事，他忽然理解了父亲。

“爸，我好像更懂你了。”杜翌冉的眼眶泛红。杜北齐笑了笑，伸手揽住杜翌冉的肩膀。

夕阳的余晖洒在界碑上，“中国”二字鲜红夺目。杜翌冉知道，那颗埋在他心中的种子，正在悄然生根发芽。终有一天，他也会成长为像父亲那样屹立在祖国边防的山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