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军“汉光演习”的“虚”与“实”

作者 刘匡宇 中国社科院台湾研究所助理研究员

日前，台军每年一度的高光秀场“汉光演习”因新冠肺炎疫情推迟数月后终于粉墨登场，欢闹落幕。

汉光之“虚”：特定听众的定向投送

长期以来，“汉光演习”都被视为是“汉光演戏”，一场竭台军三军之气力，结岛内外听众欢心的戏码。这场大秀的第一个观众，就是煞有介事披坚执锐亲临督战的台湾当局领导人。一方面，此次“汉光演习”深化了台军日常反复操演的“反斩首”项目，甚至首度尽遣分隶军、警、海巡的3支特勤队操演“联合反斩首反劫持”，给奉行“台独”路线的民进党当局首脑，特别是蔡本人壮胆。另一方面，台军要尽可能地展现自己“装备精良、士气高昂、训练有素、来之能战”的“壮盛军容”，要让望远镜那头窥望战地的“三军统帅”蔡脸上有光、心中不慌。

这场秀的第二个观众，就是岛内民众和各界舆论。与“汉光军演”的粉饰不同，长期以来，民众和舆论看到的台军，是一支军纪涣散、装备落后、士气不振、弊案丛生的殆堕之师，“洪仲丘案”、“阿帕奇案”、“清泉岗基地藏毒案”、“庆富案”和“雄三误射”等层出不穷的乌龙和不法事件多次引发岛内错愕。由于台军传统上多受国民党栽培，民进党在野时没少借攻击台军赚取政治资本。蔡英文上台后除奉行“台独”路线，还对台军高层进行人事整肃，起用严德发等人而排除蓝营“异己”，操切推行“军人年改”，让台军面临“不知为何而战”，荣誉感、保障感匮乏的心理危机，也导致了募兵缺口。因此，蔡一方面需要用“汉光军演”体现其对台军的牢固控制和有效建树，另一方面也需要以此说服岛内民众，使其相信台军甘愿为民进党极端政策买单卖命，乃至仍能一抗，安抚两岸关系震荡摩擦中“不明真相”的岛内民众，争取其对蔡路线的支持，蛊惑台湾年轻人充当保卫绿色政权的“草莓兵”。

不过，即使是蔡英文本人也只是这场秀的演职员之一，“汉光演习”真正要讨好的观棋者，是以美方为首的域外势力。蔡夜宿兵营、现场督军，一是表明其“以武拒统”、“以武谋独”的决心，展现其与中国大陆“脱钩”和“附美反中”所做的军事准备；二是针对性对美方军事要求“做答卷”。蔡当局政治上无下限贴靠美国，军事上也完全听命于美方指导棋。近年来，美国“军工复合体”的政客、掮客和说客们频繁指示台军：要增强抵抗解放军第一波攻击的生存能力，为美军及其盟友可能的“协防”争取空间；要发展“不对称战力”，以鱼死网破玉石俱焚姿态“反制”解放军，甚至将战场反推到大陆；要提升与美军及其盟友的情报侦搜共享水平，充当美国“第六只眼”；还要加强“保密防谍”水平，确保美国输台的战略指示和装备技术不外泄，作为升级美台军事合作的基础。

因此我们看到，近年来蔡英文先后起用更听话的冯世宽、严德发等人推行其“新军事战略”，以强调进攻性的“防卫固守，重层吓阻”取代防御性的“防卫固守，有效吓阻”，试图建立“拒敌于彼岸，击敌于海上，毁敌于水际，歼敌于滩岸”的防卫体系，还将“不对称”写入连任讲话作为防务政纲。近年“汉光演习”中，除战力保存、联合反封锁、联合反登陆等传统项目，巡航导弹、“航母杀手”等针对性的“不对称作战”装备也加大了戏码。同时，对美军购也多为适合“非对称作战”的机动性、精准性、进攻性武器。另外，台军演习重视电子参数管制，几乎不在台海试射“爱国者-3”导弹以防止数据外泄，近年还出台多项法规加强军事要害部门的“保密防谍”，狠砸48亿新台币换装高频hf通信机提升军事通信抗干扰和反侦搜能力，向美方展示“可靠性”。

“汉光”之“实”:台军转型精进新动向

“汉光演习”虽未摆脱作秀色彩，也并不能实质性扭转两岸军事力量代差，但辩证来看，其越发针对性的实操也充分体现出台军虚中有实的一面。不出意外地，今年“汉光演习”再度出现了战斗人员的意外伤亡，军方也依然是标志性的无厘头因应。这固然是台军长期以来涣散颟顸导致的偶然中之必然，也侧面反映了此次演习台军用力之猛，要求之苛，目标之高。客观地看，有所伤亡是台军军演愈发以实战为指向增大难度的结果，而演习科目的总体完成，也凸显了台军在作战指挥、技战术演练和动员补给等各个方面的素质提升。此次及近年“汉光演习”可谓“虚中有实”，其务实方面主要着墨于以下层面：

首先，全方位面向实战的战略准备和战术预演。与过去官兵同欢，军民同乐的烟花大会不同，民进党上台后有更切实的“以武拒统”、“以武谋独”需求，战争筹备进入务实阶段，演习也更贴近“实战”布局。为更好凸显“不对称”思维，“汉光演习”愈发强调两岸全面军事斗争的现实可能和解放军军改提升战力以来的两岸军事差距。

例如，2017年的“汉光33号”跳脱惯例，将时间线推至2025年，假想大陆启动“武统”，解放军拥有3个航母战斗群，歼－20、歼－31战机等武器装备大量服役，台军则购得F－35战斗机并下水自制潜艇。此外，蔡任内“汉光演习”还多次试验“封堵雪山隧道”、“高速公路战备道起降战机”等较高难度“实战”项目。类似地，此次演习的一个旧戏新唱，是暌违13年的“剑龙级”潜艇实弹演习SUT鱼雷击沉靶舰。2007年陈水扁时期，“剑龙级”潜艇因在演习中试射鱼雷“屡败屡战”而被雪藏多年，此次咸鱼翻身，既要为蔡当局“潜艇自造”计划撑门面（海军操演指挥官是负责“潜艇自造”的“参谋总长”黄曙光及其接班人、前潜艇指挥官高嘉滨）也是因应大陆海上力量壮大的实战需求，台军以“不对称”思维于“滨海决胜”战力的一环。实践“滨海决胜”的“联合反登陆作战”是此次演习重头戏，其设定目标正是“为战而训，战训合一”，“移地借景、仿真实战”，模拟“敌军”多维立体进攻台中港、清泉岗和甲南海滩等中部重要港滩场，由海军整合三军及资通电军等战力，出动构改升级的F16-V（Block20）战机及“航母杀手”“沱江舰”等新式武器进行“反登陆、反空降、反特攻”的多层拦截、连续打击。

其次，更强调体系作战和结果导向。“三军联合反登陆”之所以是演习之重，是因为传统上台海陆空军壁垒分明，而面向实战就对军种装备整合和战略C4ISR系统建设应用提出更高要求。按照台军剧本，“滨海决胜”后是“滩岸歼敌”，在台湾中部“第五战区”检验三军统合能量。其亮点是于甲南海滩检验新编成的“联合兵种营”的C4ISR系统与兵力火力整合等联战混编或独立作战能力，以及CM-34轮型战斗车、AH-64E阿帕奇直升机、F16-V战机等新编武器战斗效能。尽管“联合兵种营”的指管模式、作战形态仍然模糊，实际表现也是徒具其表、眼高手低，但这是台军探索新战术战法的信号。随后在屏东九鹏基地的射击演练部分，“爱国者-2”、“雄风”、“天弓”等导弹及SUT鱼雷多命中目标。虽然整体演练水平停留在理想化登陆和实弹射击检验这样的定向打靶，称不上真正意义的联合军演，但已是台军不小的进步。演习没输过，实战能否赢？志在跻身全球前十的台军，试图证明自己绝非不堪一击。

再者，战备部署向台岛东向拓展。演习第一阶段，即台军保命的常规操作“战力防护及保存”也有新内容，主要模拟驻守西部的各式战机遭袭时转场至东部花莲佳山基地或民用设施。此外，还结合“同心31号”演习，整合民防团队及动员征用公民营物力参与常备部队实战演练，并特别增加了“生物疫病暨军民医疗能量整合”等新项目，延续前三次汉光演习实施通信中继、机场跑道抢修及海岸工事整备等科目，再次验证作战区“全民防卫动员”能量。说白了，就是要在台军募兵难的现实下，“精简常备，广储后备”，将“全民防卫”常态化，增加耐受第一波打击的生存能力，同时绑架台湾民众为“台独”流血，争取迂回空间。

台军以往假定解放军登陆作战地点为台湾西岸，但随着大陆海军、两栖战力不断增强，特别是近年来解放军航母及战机绕飞台海以东，开始更多考虑台湾东部面临的海上威胁，再加上西部训练空域饱和东部防灾考虑，除空军基地，包括“爱国者-3”导弹等防卫力量都启动了东移部署。不过，此次演习中OH-58D战搜直升机坠毁新竹空军基地却引发了意外涟漪，让台陆军将台东丰年机场改为航特部直升机轮训基地并进驻AH-64E阿帕奇直升机的规划，遭到更大的地方反弹，给了鼓吹“军民同心”的台军一记耳光。

台岛或陷“武独”狂热，欲造“自我实现预言”？

此次军演前后，美国“里根”号、“罗斯福”号和“尼米兹”号航母群活动于冲绳和菲律宾海域，似在演练必要时双向“驰援台海”，美军还自曝在台岛“协助台军训练”；特朗普政府宣布了今年第二次对台军售，美台均高调宣称美台军事合作是当前最重要的合作领域且已趋“常态化、正常化”。在美国全球战略力量以围堵中国为目标从反恐优先向东转移的背景下，台军演习的“实战化、体系化”等趋势有更清晰的适应美国战略要求的脉络。

近一年来，美国的行政、立法、军事部门和智库体系释放多重信号热炒“大陆武统”、“两岸战争”，美军机军舰密集穿梭南海台海制造紧张态势，美国“不统不独不武”的台海政策似乎仅剩“不统”明确，甚至放风称“台湾是世界大战最大热点”，似乎要制造自我实现的预言。台军作为美国策动“代理人战争”的理想先锋，自然被赋予了更多“实战”指令。而台军兵种装备策略的体系化与部署东移只是小整合，更大的整合是借参与美军及其盟友的联合演训、重开“驻关岛代表处”等机会更深度融入美国西太平洋的军事同盟体系，以及与美军战略C4ISR系统的技术衔接，让台湾不但是封堵中国大陆的“不沉航母”，还是能服务美国全球战略的“行动航母”。因此，“汉光演习”之“虚”，是其醉翁之意并不在所呈现的具体内容和噱头；而其“实”，是蔡当局要借机向大陆展现负隅顽抗意志和手段，向美方纳下敢于“不惜一战”且能“以小博大”的投名状，并让美军感受两岸军力对比悬殊以博取同情认可。

“兵者,不祥之器”。战争关乎铁与血，是政治冲突的最高现实表现，中国人向不浮皮潦草，等闲待之。但美国以战争立国，一边倒附美的蔡当局也似乎甘心自缚于战争机器。阴谋家嗅到利润，就会铤而走险，敢犯任何罪行，甚至不惜战争危险。但可悲的是，整个“汉光演习”戏码中，最不想打仗的反而是不知为谁卖命但又不得不奉命的台军官兵。巴以、印巴等地区教训在前，若台岛陷入无节制的战备狂热和“武独”深渊，甚至导致两岸中国人的大灾变，“台独”战犯亦无火中取栗、偏安渔利之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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