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执政迷失？台湾进口美国莱猪之政策争论与社会抗争

       作者 柳金财（佛光大学公共事务学系助理教授）

       近日台湾社会为开放美国莱猪进口议论及纷争不断，不仅冲击朝野民进党与国民党间政党良性互动，也恶化民间团体与民进党间关系。此一社会纷争及一连串社会抗争扰乱，实源自于民进党当局欠缺与各政党、社会团体进行对话、沟通与协商。既往处于国民党威权体制转型时期，民进党为与国民党竞逐权力及争取政策话语权，积极结盟社会团体参与社会抗争运动，举凡农民、劳动及妇女、环保及社福运动皆有其身影，借此联结反对国民党威权体制的社会团体。

       然当民进党“执政”后，不仅一反过去反对莱猪进口政策，甚至事前不与社会团体、相关企业及民众沟通，蛮横宣布开放莱猪进口，罔顾民众食安健康与民意需求。无庸置疑是，2021年元旦开放莱猪进口后，势必冲击台湾整体猪农产业，危害民众健康及引发严重食安问题。马英九时期，国民党当局在ECFA议题上，愿意与时任民进党主席蔡英文展开政策辩论；然现国民党主席江启臣邀请主导莱猪进口政策的蔡英文辩论，蔡英文则是不回应。

       尽管国民党宣称最新的网络民调显示九成以上民众，认为蔡英文应该接受辩论；但在此议题上，蔡英文并未亲上火线公开为政策极力辩护。

       首先，国民党质疑民进党当局“五不一没有”政策立论依据，民进党当局尚欠缺合理响应。1. “不标示”：不标莱剂，仅凭产地民众难以辨识；2. “不修法”：拒修“校园卫生法”等，校园食安仍没保障；3. “不禁止”：全猪进口不禁内脏，增加莱剂危害风险；4. “不辩论”：蔡当局逃避监督，民众疑虑仍无解答；5.“不把关”：假查厂，源头管理效果大打折扣；6. “没有人力”：检验人力仍不足，稽查工作难落实。这显示民进党当局开放美国莱猪政策有其仓促性，并未完成台湾社会内部政党、团体、企业及相关利害标的群体沟通及协商；且相关配套措施也未完全准备妥当。

       尤其国民党提出若“没有查厂、就没有开放！”，但民进党当局官员表述存在转弯与差异，例如卫福部门主管陈时中先是表示“不排除视讯查厂”；后又说不能接受视讯查厂，明年元旦前一定会派员赴美 实地查厂，莱猪安全卫生必须“眼见为实”。而 卫福部门次长石崇良则表明“海外查厂不是必要条件”。行政机构负责人苏贞昌则宣称：“受限疫情不能离台、不能查厂，未来疫情过去，一定去查厂”。最后陈时中转弯宣称：“法律中没有要求没去查厂就违法。”上述这些说法反反复覆，既然疫情会影响查厂，就应该等疫情结束查厂后再开放进口方为上策。

       其次，国民党采取议事杯葛焦土策略，民进党呼吁重回议会讨论，恶化立法机构议事运作与损及台湾国际形象。民进党当局宣布进口美国莱猪，并未事先与在野党展开政党协商与沟通，国民党因不满苏贞昌并未对开放含瘦肉精（莱克多巴胺）美猪进口道歉，导致立法会议朝野上演猪内脏大战，苏贞昌只进行5分钟报告，重伤台湾国际形象。11月27日立法会议因莱猪议题两党委员上演全武行，泛绿执政联盟与泛蓝在野联盟展开攻防战。民进党团在议场门口排班严守确保会议能顺利进行，党团副书记长何志伟更在脸书表示，“情报指出今天在野党会拿排泄物来疼我们？”并呼吁国民党团应回归代议政治路线，以民主程序一票一票地解决议案。民进党党团说法其实并无法说服国民党回归议会辩论及表决，目前民进党仍属立法机构最大政党，一旦采取投票表决，国民党难以在表决过程中联结其他反对政治势力而翻转莱猪进口政策。

       国民党团总召林为洲批评“执政”的民进党当局若仍不肯全面赴美查厂、标示是否含莱剂美猪，则国民党回归议场质询之政治意义不大；并宣称国民党团会持续抗争，在会议中进行新型态的杯葛；若无法挡下莱猪就不会进行总质询。国民党党团深知运用此种抗争模式，恐损及立法机构在岛内外形象，但运用此策略选择，借此瘫痪议事运作实为“迫不得以”而为之，此亦为民进党处于反对党时期所惯用策略模式。

       再者，民进党未与社会团体展开对话、协商，凸显其“执政”后行政部门与社会团体关系陷入疏离状态。行政机构提出五大管制莱猪进口措施，台湾民间反瘦肉精毒猪联盟召开记者会，透过公共论坛表示最有效的管制是边境阻绝莱猪进口，对美贸易承诺应该用其他方式协商互惠。云林县养猪协会表示，开放莱猪冲击养猪业发展，直言很多猪农因受制于各种政治力的威吓无法挺身而出。社会团体进行组织抗争，不仅利于社会重新反思开放美猪政策决策合理性及合法性问题；同时也凸显民进党当局与既往联结社会网络关系呈现断裂脱节，逐渐丧失其原来的社会基础。

       开放美国莱猪进口政策，引发社会团体与民进党当局间紧张对立关系。民团发言人批判民进党当局相关部门的配套自相矛盾，分不清美猪和莱猪差异，引发民众食安健康疑虑，要求苏贞昌自请下台及行政团队改组以重建台湾民众信心。而社会团体要求在立法机构投票表决上采取透明化措施，规划在立法会议表决前针对所有民意代表进行假投票的咨询表态，借由透明化、公开化渠道公布赞成莱猪开放或回避拒绝表态的民代意见。此外，社会团体威胁民进党当局，若立法机构回避表决而让行政命令自动生效，民间团体势必集体集结持续社会抗争。

       最后，国民党采取对抗争策略效应存在内部争论及无法连结社会团体的局限性，致弱化抗争的影响力度。国民党民意代表针对莱猪进口议题进行立法会议之杯葛，但上述抗争策略，引发国民党内部争论。新任青年团长陈柏翰批评国民党自砸招牌，难以建立国民党“理性”、“专业”的政党品德形象，这将不利于获取年轻族群的认同与支持。而党内民代也表达被党内同志批判，犹如“背后中箭”感觉。此显示国民党党团运作及议事策略运用，并未能事先进行党内沟通及整合内部力量，借此赢取党内年轻世代认同与支持，这凸显国民党作为反对党仍无法整合内部力量与资源。

       与此同时，民间团体抗议莱猪进口的集体抗争行动，并未与国民党在立法机构内议事杯葛相连结，彼此抗争各自为政，也显示国民党整合外部社会团体仍存在力道不足困境。尽管社会团体与民进党当局关系产生裂解与疏离现象，但并没有大规模滑向国民党趋向，这显示国民党对社会团体的吸引力及经营仍有极大改善及成长空间。国民党若欲借此议题取得政策话语权，从而强化其对台湾社会主导权，势必需要研议一套强而有力整合内外资源及人力的战略及策略，包括议会抗争路线、提出创新性政策论述与可行工具、社会运动路线之规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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