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军C-17飞台 美台走向战略清晰？

作者 李路（台湾资深媒体人）

美国3名参议员6月6日上午搭乘美空軍C-17运输机，旋风式飞抵台湾访问3小时，并与蔡英文直接在台北空军松山基地见面。在各界关于战略模糊与战略清晰的论辩中，美国军机飞抵台湾可以说是一项再清楚也不过的“清晰”讯号，唯盟友与人道援助的“疫苗外交”，跟美国是否真的愿意为台出兵，两者间还是有一段很大的差距。

支持战略清晰的人认为，台湾地区位于第一岛链的地理位置，对美国深具战略价值；台湾地区的民主政治、经济活力，以及高质量的人力和技术，都对美国具有实质好处。如果美国对台湾的态度不够坚定或是放弃台湾，将会危及美国在亚洲其他盟友心目中的地位，严重的话还会影响到美国在亚洲国家联盟的紧密度。

战略清晰与战略模糊的较劲

美国智库外交关系协会会长哈斯(Richard Haass)就是战略清晰的代表。他曾在外交事务期刊上撰文，指华盛顿必须对中国大陆通过军事建设逐渐“侵蚀”台湾海峡的权力平衡加以重视。他呼吁美国，是时候摒弃战略模糊政策了，并清楚宣示华盛顿将在北京武力攻台时做出反制措施。

主张战略模糊的人则认为，美国吓阻北京不可武力攻台以及吓阻台湾不能轻易宣布“台独”的“双重吓阻”最能维系台海平和与稳定，如果美国向台湾表达更明确的安全承诺，等于是变相鼓励“台独”，无疑增加中美军事冲突的风险。“美国在台协会”前理事主席卜睿哲(Richard Bush)就曾对战略模糊下过“双重吓阻”的批注，学者陈鼎也指，战略模糊就是告诉台北当局，若片面更改现状并宣布“独立”，美方将无法驰援。

在现今中美对抗的大形势下，虽然国际社会对于美国应该对台采取战略模糊，还是战略清晰有不同的见解，但很重要的一点在于，台湾的价值是否高到成为美国最重要的核心利益，使得美国愿意为了台湾放弃传统的战略模糊政策，而走向清晰？目前看起来尚未到达那个程度，因为中美关系的利益，无论从经济还是政治层面来看，都远远高于台美利益。

另一个同等重要的问题，就是当美国转向战略清晰时，它的盟友无论主动还是被迫，也会受到连动而必须采取清晰政策。因为台海一旦进入战争状态，其涉及到的地缘冲突将不仅仅是陆美台三方，而是整个地理范围的印太和价值观一致的整个西方都将卷入。一旦开战，将不再只是小范围的地区性冲突，而可能演变成一场大战，因此盟友的清晰表态与站队，就成为必然。

那就必须要问：盟友们准备好了吗？就有学者说，没有人准备好，而且也不想准备。

如果美国自己保持战略模糊，却寄希望于联合更多的盟友来壮大声势，提升中国大陆武力攻台的代价成本，这种战略本身就是一种矛盾。因为战略清晰与否，很大程度上决定了盟友的参与度，足够的清晰才可能促成盟友实质性参与台海事务。

这派人士认为，足够清晰才能产生足够的威慑，让中国大陆不敢轻举妄动，否则，模糊可能会发送错误信号，让中国大陆以为美国并无决心在台海与中国一战，或者判断为美国只会有限度支持台湾，而且可能让盟友被迫保留与中国缓和的余地——无论哪种，都可能导致中国大陆认定武力攻台时机成熟。

这样的论点回到另一个核心问题：美国是否会愿意为台湾出兵？

根据美国芝加哥全球事务委员会(Chicago Council on Global Affairs)的民调，直至2020年，支持美国出兵台海的民意上升至41%，较2019年上升了3个百分点。但是，外界对于台海战事如果真的爆发，美国是否真的会派兵仍存在诸多争论。

中美都维持对台战略模糊

自中美建交以来，美国就对台采取战略模糊，中国主张和平统一，但绝不承诺放弃武力使用，同时不设定任何时间表。美国的模糊战略和中国的模糊，其实是对等的战略。中国一直保持对台和统与武统的模糊，所以美国也就模糊，台湾过去也一直维持着统与“独”之间的摇摆模糊，这是台海三方平衡的起点。

台湾的争议地位是二战战后秩序所决定，终究要回到一个中国的框架中讨论。如果美国放弃“一中政策”，无疑是说明它过去50年对中国所做的承诺都是虚伪的。美国作为世界第一大强国，不太可能轻易背弃它的承诺，美国对世界也有责任，不能轻易发动战争，尤其如果台湾问题是在一中框架下，美国的派兵是否具有足够的正当性，也是华盛顿当局必定会考虑的因素之一。

尤其，战争对美国也承担着很大的成本，如果美国赢了，顶多是维持现状，继续维持世界霸权；但如果输了，美国将会丢失世界霸权的领导力，这对美国而言，实在是一场巨大的冒险。

外交家杂志（The Diplomat）日前发表一篇题为《中美对抗：台湾因素》的文章，里头指出，虽然现在有越来越多的呼声要求华盛顿转向战略清晰，但美国过去没有这样做，现在也无需这么做，因为自从1979年外交关系发生变化以来，华盛顿和台北之间的利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一致。

该篇文章相当程度地反映了台美关系的实际状况。如果对照6月6日美国空軍C-17飞抵台湾来看，美国走向战略清晰的讯号非常明确，但会清晰化到哪种程度、是否达到为台出兵的地步，尚不可知，这个答案只在美国总统拜登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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