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岛夜话】军事全球化的新进程：北约

谭传毅 特约军事评论人

德国之声中文网的一篇文章指出，除了保护主义与民粹主义之外，去全球化的几个节点：金融危机、疫情、乌克兰战争。这些因素使得不同意识形态的集团或国家降低互赖关系、并推高了对立，造成全球化的倒退。

正当去全球化浪潮方兴，另一股全球化浪潮悄悄卷起：由北约所引领的军事全球化。从北约东扩导致乌克兰战争之间，美国即开始推动“亚洲小北约”（QUAD）运动，企图把北约模式扩展到亚洲，可说是全球化衰退浪潮中的一股逆流。

军事扩张必然导致帝国衰败

如果我们把美国治理（PaxAmericana）比喻为美国帝国治理的话，在许多情形之下，美国勘与罗马帝国类比，虽然许多美国知识界提醒美国不可走上罗马帝国的路子，美国耶鲁大学历史系教授保罗·甘迺迪（Paul Kennedy）就是其中之一。

1987年他出版了其成名作《大国的兴衰：1500—2000年的经济变迁与军事冲突》（The Rise and Fall of the Great Powers: Economic Change and Military Conflict from 1500 to 2000）。

甘迺迪预测美国将走向“相对衰落”，他指出，判断一个国家的兴衰应当基于50年、100年甚至150年的大趋势。美国不会立即衰落，但若持续过度扩张，特别是军事扩张，美国将变得相对衰落。

大国的经济基础决定了它在国际的相对地位，只要美国能够持续把足够的资源投入到经济成长方面，就能维持强国地位。

同时，经济潜力决定了军事力量，并且二者存在互动关系。这个观点颇类似邓小平南巡之后所说过的“军队要忍耐”，军事建设必须配合经济建设，事情发展的逻辑关系是先经济后军事，有了富强的经济基础才能支持军事建设，为了保护经济，又需要军事力量，这是正向的经济与军事关系。

无论是英国或美国崛起，大体上是遵循这个发展的路子。然而，当大国意识到自己正在走下坡路之后，会察觉到国际环境的“不安全性”，并本能地将更多的资源花在军事之上，而投入在经济或生产性的资源就会下降。

最直接的方式就是采取重商主义（Mercantilism）的方式断绝与对手的经贸往来，因为重商主义认为国家富强是建立在敌国衰弱的基础之上：美国所以逐渐衰弱，是因为中国抢走了美国人的午餐。美国政客似乎忘了，即使把制造业全部搬回本土，其生产成本将会有多高？

军事部门一向是个“消费者”，传统上我们认为军事部门的生产力等于零，如果军队真的具有生产力，那是在战争时期，无论是保家卫民或者掠夺对手资源。只有美国能够把军事和军工复合体以及国会议员有机的结合在一起，成就了今天的“美国治理”。

当天平向非生产性的军事部门倾斜得过于严重时，国内经济必然会被拖垮，而导致军费大幅攀升，最终使国家经济不堪重负，这就是美国走向长期衰落的开始。

美国的玩偶：北约

罗马帝国在扩张时期，都是自己亲手操办管理制度，例如帝国建立元老院、共和制、君主制等等。大概美国不想走向罗马帝国的老路，朝向集体安全制度发展，例如北约。这个集体安全制度的基础就是诸多国家利益的总和，有一点点接近卢梭（Jean-JaquesRousseau）所谓的“集体意志”。这是美国对外采取军事行动的时候，必然拉拢盟邦的做法。

例如北约东扩祭起了民主与自由的大旗，民主自由是建立在集体利益的基础之上，而所谓的集体利益根本就是美国利益。美国之所以能够在集体安全框架中贯彻其意志，靠的就是利益蛊惑与制裁。

乌克兰不就是如此吗？乌克兰本就有亲美派与亲俄派的问题，2004年橙色革命激化了两者的冲突，在推翻了亲俄的亚努科维奇之后，近20年的动荡，仅仅是为了北约这个虚幻的集体安全利益，后来几任的亲美派的总统把国家前途和北约交易，终于彻底撕裂了这个不幸的国家。

当清教徒与天主教徒组成的北约新十字军驰抵乌克兰，在与东正教徒碰撞之下，泛基督教世界分化了，变成民主自由的一边以及非民主自由的另一边，而且非民主自由的另一边还扩展到了东方，是北约新十字军征讨的对象。

在扩张型国家利益挂帅的时代中，完全没有道德制约，尽显人性丑陋的恶质面，以致于什么都可以拿来交易，不能交易的，就拿着大棒制裁与痛殴。美国就是靠着利益交换和制裁大棒操纵北约，北约不过就是美国的玩偶。

如假包换的东扩

本质上，乌克兰战争是泛基督教世界的内斗，以清教徒和天主教徒为主的北约东扩、以及东正教徒的西扩。但是北约要的更多，不只是东扩到乌克兰，还要东扩到亚洲。

媒体把QUAD四方会谈机制称之为亚洲版小北约，当时我们尚存有疑问，QUAD怎么会是小北约呢？我们很难想象亚洲的小北约如何与想象远在欧洲的大北约联系在一起，现在全明白了。

和十字军东征时期一样，基督教世界所要打击的对象是异教徒穆斯林，而这次大小北约所要打击的对象是非民主自由的“异教徒”俄罗斯与中国。

从地缘政治的观点来看，就是海洋包围大陆的冲突；从经济学的观点来看，就是重商主义的霸权对抗自由贸易；从世界格局来看，就是对西方所建立现有秩序的颠覆与重建；就思想上而言，是霸权思想与王道思想的竞争。

这就是为什么在全球化浪潮退却之际，大北约却从大西洋经由印度洋、最终抵达太平洋和小北约联系在一起，成为军事全球化的先锋。

问题是，这种军事扩张的代价是什么？答案很简单，军事扩张的代价就是巨额赤字。巨额赤字必然削弱而非加强国家安全，即使军事扩张可以得到潜在利益例如霸权。

过去的霸权的确可以保障美国经济与金融，可是如果美国经济处于相对衰退时期，而科学与技术却不断被对手赶超，霸权所能为美国带来的利益将不断被抵消，而且这种困境只会越来越严重，去美元化只是其中之一，其它还有通货膨胀压力、社会秩序崩解、甚至于连西方国家引以为傲的民主自由都会产生质变等等。

扩张是泛基督教世界的共同语言，俄罗斯民族也曾经是扩张主义的健将，如今中俄两国被西方国家打在一起，绝非是因为文化或其它因素，纯粹就是现实的国际利益。

反制利益政治只有一种做法：维持道德的制高点。这个世界被利益政治荼毒已久，是时候在这个污秽肮脏的局势中，加入些许道德因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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