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岛夜话】美台都要避免对台海冲突的误判

作者 萧衡钟

(华中师范大学台湾与东亚研究中心研究员，北京大学、中国文化大学博士)

尽管有专家建议，美国应做好与中国发生正面军事冲突的准备，美国总统拜登于5月底访问日本时也曾声称，如果台湾受到大陆的“攻击”时，美国将动用军事力量“保卫”台湾，但拜登本人和美国国务院都于事后“按惯例”澄清，美国对台政策并未改变，且国务院网站的美台关系论述也再度做了修改。

对此，知名中国军事战略专家、斯坦福大学弗里曼·史波格利国际问题研究所(Freeman Spogli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Studies)专门研究解放军和中国安全政策的研究员，同时也是美国企业研究所(AEI)的非常驻高级研究员梅惠琳(Oriana Skylar Mastro)认为，这其实不是拜登的“口误”，而是一种新的“策略”。

拜登的“口误”是故意的

对于拜登多次“武力保台”发言、但事后白宫或国务院却又旋即出面澄清美国有意改变两岸“现状”的做法，虽然受到了部分媒体的质疑、认为美国的政策立场摇摆不定，但斯坦福大学学者梅惠琳则认为，这是拜登政府“有意为之”的举动。

梅惠琳日前在《纽约时报》发表评论文章指出，美国在俄乌冲突发生后，在对台湾问题的立场上正从几十年来坚持的“战略模糊”转向“战略清晰”，且有越来越明显的倾向，但她仍主张，美国不该选择“战略清晰”，还是应坚持过去的“战略模糊”政策，避免就是否以“武力保卫台湾”一事做出任何战略上的承诺。

美国对台政策是否应从“战略模糊”转向“战略清晰”，向来是关心中美及台海问题的人所讨论的话题。当前，台海两岸的军力已严重失衡，过早地表明美国官方的战略意图，可能会导致解放军先发制人、打击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军事基地和航母战斗群，从而使华盛顿“出兵保卫台湾”的承诺落空。

以5月30日美国联邦参议员达克沃斯(Tammy Duckworth)窜访台湾地区时为例，解放军出动了30架次军机绕台示警，是今年1月以来规模最大的一天，解放军更明确表示，在台湾周边海空域组织多兵种的“联合战备警巡”，就是针对美台勾连所采取的必要行动。

因此，主张美国对台采取“战略清晰”的人并不了解中国大陆的战略目标与战略意图，误以为美国表示愿为台湾出兵，大陆就不敢动武。当前，中国大陆的战略家在估计武统台湾风险时，早已将美国的军事干预计算在内，美国若保持战略上的不确定性，反而会让中国大陆对于是否要在台海战争初期就攻击美国军事基地上有所犹豫。

但梅惠琳声称，美国真正能够吓阻中国大陆的唯一途径，其实无关于美国要不要参战，而是关乎美国的作战能力，应该是专注于提升美国自身在亚太地区的实力、加强地区军力部署，从而对大陆形成有效的威慑力，用实力来说话才是真正重要的，才能阻止中国武统台湾，但也要先了解中国大陆的风险评估。

梅惠琳认为，在拜登政府鲜明地反对中国大陆对台动武的同时，也需要进行精明的外交，展示美国对于和平解决台湾问题的承诺，以缓和中国大陆的压力、避免触及大陆的底线与红线，这样的“模糊姿态”才能够阻止两岸采取打破“现状”的行动，避免危及美国在该地区的长久利益。

美国真的会保护台湾吗？

梅惠琳警告，拜登政府摒弃长期以来的“战略模糊”政策是危险的，因为解放军将从俄罗斯军队在乌克兰的挫败表现中汲取教训，所以明确美国会“出兵保卫台湾”即可吓阻中国大陆的想法，将会是严重的战略误判。

台湾地区对于美国的重要性除了因为地理位置的战略利益外，还有因为台湾的存在与价值合乎美国的国家利益，才值得美国协助其提升自我防卫能力。然而事实上，美国始终对两岸进行“双重吓阻”与“双重保证”的两手策略。

美国一方面向中国大陆传达美国对武统台湾的举措不会置之不理、却又向台湾地区传递要有自我防卫决心与能力的态度；而另一方面，又向中国大陆表示其始终信守“一个中国政策”、但同时向台湾保证美国始终是台湾最坚实伙伴的所谓“坚若磐石”承诺，让美台关系可以说是一种“有实无名”且毫无信任的关系。

在全球化的趋势下，中美紧密的关系，难以用单纯“竞争”或是“合作”的方式来解释互动的行为，在双方愿意搁置部分利益与部分争议时，必将迈向进一步谈判协议以建构新的霸权关系，而未必以霸权战争的结局告终。换言之，只要“修昔底德陷阱”未发生武力冲突或是霸权转移，则台湾地区始终存在于中美之间的夹缝里，两岸关系与美台关系的好坏还是取决于中美关系的。

在政治算计上最愚蠢，并且也是最糟糕的失误就是太迟，要在冲突真正爆发前，及早采取防范措施、预先化解正在浮现的威胁，永远比等到冲突爆发后再采取应变处置作为好得多。台湾不要指望美国真的会作为救星前来搭救，何况天下也没有白吃的午餐，台湾到头来还是要持续付出代价买单、向美国交“保护费”与“售后服务费”，对美国开出的对台军售品项只能照单全收。

因此，随着中美在台海的军事实力差距日益减少，代表美国对台湾地区的支持也会受到影响，使台湾在选择避险策略的调整上有其急迫与必要性，在现今的状态下，民进党当局应当把握住美台关系稳定的态势，并从善意的累积开始、进一步与大陆谋求两岸关系“春暖花开”的契机，方能求得社会的长治久安与台湾同胞的最佳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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