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英文“执政”下“台湾认同”变化及其局限性（台岛夜话）

　　作者 柳金财 佛光大学公共事务学系副教授

　　近来有关台湾认同、台湾人认同备受关注及争论，尤其赖清德主掌下民进党党机器高级党务主管，竟然公开宣称台湾人不是中国人，此引发泛蓝政党批判及质疑;尽管赖清德宣称民进党两岸路线，应从“抗中保台”路线转换成“和平保台”路线，但并未公开释疑及澄清。相对于蔡英文主掌民进党机器及参选台湾地区领导人时，因党务主管发表“统一叛国论”即立即请辞，显然主张“务实台独”的赖清德并未因此极端论述进行紧急处置。

　　基本上，蔡英文执政初期，台湾人认同发展趋势规律特性，大致符合“蓝统独长”、“绿统统长”发展趋势。国民党统治时期台湾人认同高升、“台独”主张比例上涨的趋势;民进党执政反而台湾人认同下降、双重认同及中国人认同升高趋势。从长期观察，台湾人认同逐渐增长，超过半数，期间增长幅度跳动不大呈现增长缓慢、相对停滞状态。马英九主政期间，并无法扭转自李登辉到陈水扁执政时期台湾人认同转变趋势。

　　本文主要是从台湾政党轮替及领导人政治主张倡议角度，检视台湾地区领导人主政期间台湾认同变化与其政治主张关联，尤其是着重探讨蔡英文“执政”下台湾认同变迁及其衍生问题。

　　首先，李登辉主政时期台湾认同变化趋势：增长幅度最大。1992-1999年间7年间台湾人认同，从17.6%上升到39.6%，共22%，年平均每年3.14%，其间只有在1995-1996年下降一次。李登辉主政期间，在“一个中国”政策及两岸关系定位主张不断嬗变，造成台湾认同巨大变化。李登辉开始执政，曾声称其路线是没有李登辉的 “蒋经国路线”，其主张从坚持 “一个中国”是“中华民国”，“以三民主义统一中国”、建立自由、民主、均富的新中国，以完成中国统一为职志。

　　而后，李登辉却在两岸定位主张产生变化，走向“一个分治的中国”定位两岸是“一国、两区、对等政治实体”;再提出“一个中国取向阶段性两个中国政策”;最终却提出“特殊国与国关系”。同时，倡议“新台湾人认同”，不断强化中小学以台湾主体的历史、地理、公民教育，增进所谓台湾本土意识及主体性，此段期间尽管为国民党主政，但台湾本土化、主体性路线及两岸论述，促进台湾人认同提升，而中国人认同下降及双重认同也呈下降趋势。

　　其次，陈水扁主政时期台湾认同变化趋势：成长有限。1999-2007年间8年间从39.6%上升到43.7%，共上升4.1%，每年平均0.51%，其间3度下滑，又有一次长达两年，创12年第一次的记录。8年中上升4年，下降也4年。尽管陈水扁任内倡议“四不一没有”、“两岸政治统合论”、共同建构“未来一中”，不否认两岸同文同种具有共同历史、文化传承。

　　然而，陈水扁最终推动“一边一国论”，倡议“公投制宪”、“台湾正名”、以台湾名义参与联合国;同时推展所谓“渐进式台独”、“文化台独”及“去中国化”教育，这样一系列重大的台湾认同工程逐渐改变民众的国族认同。例如依据“同心圆史观”研订高中历史“九五课纲”，以每一个人作为中心与统独无关，此同心圆是“台独史观”也被质疑是“分裂中国”史观。

　　再者，马英九主政时期台湾认同变化趋势：增长幅度再次攀升。在2007-2015年间8年间从43.7% 上升到59.5%，共上升13.8%，每年平均1.72%，其间上升6年，下降两年。 吊诡是，国民党主政期间台湾认同反而增长速度相对快速。可惜是，国民党虽重新取得执政权，但在历史、地理及公民教育课纲重新修订步履蹒跚，一直无法扭转民进党执政以来所设定“去中国化”教育主轴。

　　最后，蔡英文主政时期台湾认同变化趋势：增长幅度有限。2015-2022年7年间台湾认同从59.5% 上升到60.8%，共上升1.3%，每年平均0.19%，其间上升2年，下降5年。2015-2018年期间从59.5%下降至54.5%;2019-2020年从58.5%上升64.3%;2021-2022年从62.3%降至60.8%。另2015-2022年7年间双重认同从33.3%下降至32.9%，差距变化甚小。总体而论，此时期台湾认同变化趋势从下降，再上升后又再下降。民进党执政期间，台湾认同增长的幅度及速度反而趋缓。

　　民进党倡议“抗中保台”路线，刺激台湾人认同及台湾认同，这源自利用2019年6月香港特区“修例风波”。民进党当局借此鼓动台湾民众反对“九二共识”、“一国两制”。2019年后，台湾民众认同自己是台湾人的比例，因蔡英文倡议实施“抗中保台”路线，反对“一国两制”，刺激台湾认同止跌回升又上升到58.5%。其后民进党更在2020年台湾地区领导人选举中，不断倡议“抗中保台”路线，标签化“九二共识”等于“一国两制”。

　　蔡英文因倡议反中路线而获庞大政治利益，台湾认同升至64.3%;然其后2021-22年期间降至62.3%、60.8%，这显示台湾认同成长及幅度已有所局限，碰到天花板难以再突破增长。在双重认同方面，2019年为34.7%、2020年29.9%，其后在2021-22期间升至31.7%、32.9%，尽管蔡英文期间倡议“对岸邻国论”、“两岸互不隶属论”，然双重认同依然上涨。

　　值得关注是，纯粹中国认同在2015-22年期间约3.7%、3.6%、3.3%、2.6%、2.8%、2.7%，最高比例与最低比例约差距1%。即使倡议“对岸邻国论”、“两岸互不隶属论”，纯粹中国认同比例几乎没有改变。我们若将双重认同中的中国认同与纯粹中国认同相加，2021-2022年中国认同34.5%及35.6%，台湾社会至少仍有三分之一民众具有中国人认同，尤其是2018年认同自己是台湾人的比例下降至54.5%，认同双重认同比例增加至占38.2%，将近四成台湾民众认同自己是中国人。这绝非是赖清德主掌下的民进党中央党部所言，台湾人不是中国人。

　　更进一步言之，台湾认同不等于“台独”支持度，如2020年7月台湾政治大学选举研究中心发布“台湾民众台湾人/中国人认同趋势分布”等三份民调显示，台湾人认同感虽已增高至67%，政党偏好民进党获36.8%，偏向支持台湾独立为27.5%，皆创下历年新高。以此观之，台湾认同已成为台湾社会民众主流认同，这代表台湾民众已产生一种热爱家乡及生活区域的共同体意识，台湾认同并非是民进党或独派政党的独享垄断资产，台湾认同更不是认同台独，更不能以高台湾认同比例来论证支持台独声浪飙涨。从台湾激进独派政党选票不及一成比例观之，台湾认同更多是融入希望两岸和平的务实主义，并非是“反中”的社会基础;且随着两岸融合发展、中华民族及文化振兴，未来势必对台湾认同形成凝聚产生质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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