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雪花一夜的忙碌,天亮时分,大地已是白茫茫一片。南京普降这么大的雪——近15毫米,已是5年前的事了。送儿子上学的路上,直扑车窗的雪花你追我赶,一朵追着一朵奔赴而来,挑动着人的心弦。或许是对雪期盼得太久,儿子的心情格外好,喜悦之情溢于言表。10多分钟的路程驶达学校,还未来得及提醒他带伞,他早已麻溜地冲进纷飞的大雪。我和儿子一样开心,每年冬天,都盼着这么一场大雪。
儿时,在苏北老家,大雪比较常见,堆雪人、打雪仗是常事。钟情于雪,除了出于本能的喜欢,雪里有我的童年、雪中有归家的路,也是重要原因。早些年,刚参加工作那会儿,有几次回家过年,恰逢下雪天气。每次为迎接我归来,父亲顶风冒雪把家门口那条小路,扫了一遍又一遍。这么多年过去,每临近年关,我都会想起父亲冒雪扫出的那条小路,尤其是逢下雪天气。纵然现在生活条件好了,父母搬进了新房子,那条小路已不复存在,但父亲大雪中吃力清扫小路的那一幕却一直温暖着我。
这场突如其来的雪,时大时小持续了一整天,其间有好几阵子,天地之间被雪花塞了个满。雪花等不及一片一片落下,犹如棉絮般抱成团往下掉。坐在办公室里,手里的工作断断续续被我放下,眼睛不时望向窗外。马路上的行人,没有哪个急匆匆赶路,能感受到,人们都很享受雪中漫步的过程。汽车缓慢行驶向前,尽管略显吃力,但也没有人不耐烦地按喇叭,每个人都坦然接受大雪带来的不便。微博上,有人借用《认真的雪》中的一句歌词“雪下得那么深、下得那么认真”分享激动心情,引起很多人的共鸣。
草草吃过午饭,我便迫不及待地钻进漫天的雪幕,拥飞雪入怀,寻雪中美景。半天多的累积,雪已没过鞋面。脚踩在积雪上,“咯吱、咯吱”声打破了四周的静谧,与飞雪落下的“簌簌”声一起,合力奏出欢快乐曲。大雪越下越酣,三五分钟,就不得不抖动一下手中雨伞上的积雪。雪花像是同时擅长“工笔画”和“写意画”的大师,耐心细致地把落叶树木的大小枝条描摹了个遍。因雪花的加持,静待春天到来的枝丫,瞬时鲜活起来。修剪整齐的冬青绿带,盖上了厚厚的棉被。桂花浓密微卷的树叶,早已被雪裹得严严实实。夹竹桃的树叶挂满雪花,细长的枝条笑弯了腰。几棵竹子的梢头垂向地面,“时闻折竹声”随时可能发生,让人忍不住上前,轻摇一下它们,还它们一身轻松。
行经民国时期的几座仿古建筑,黛瓦、飞檐、廊庑上积满厚厚的雪,一时间有种它们从历史深处走来的错觉,思绪一下被拉得很远。中华文脉里,存于诗中、画中的纷飞大雪,一直在洋洋洒洒下着。古代诗人把风雪、江雪、夜雪、春雪、暮雪、雪霁写了个遍,在他们眼中,雪是“寒酥”、是“琼芳”、是“琼屑”、是“玉鸾”、是“梨花”,其中一些脍炙人口的经典名句,诸如“朝来试看青枝上,几朵寒酥未肯消”“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被广为流传。皑皑雪景是中国古画常见的题材,宋代古画中尤为多。有学者考证过,宋代中原地区气候处于历史极寒时期,或许是宋代画家对雪偏爱更多一些的原因。现存于世的宋徽宗《雪江归棹图》、范宽《寒江钓雪图》、燕肃《关山积雪图》、梁楷《雪景山水图》,还有《雪麓早行图》等一些佚名的画作都是很好的例证。
前面是石头城公园,此时却没有时间前往了。“石头城”是南京的古称之一,明万历年间“金陵八景”中有一景“石城瑞雪”,清乾隆年间“金陵四十八景”中有一景“石城霁雪”,所指就在这座公园里。雪后初晴,南京很多市民会到这里赏雪。第二天,我赶了个早,特地去目睹了心心念念期盼许久的金陵“石城霁雪”。虽时隔几百年,早已是沧桑巨变,但这场大雪,还是让我真切感受到了独属于这座城市的厚重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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