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庙在台湾政治参与中角色、作用及其局限

作者 柳金财 佛光大学公共事务学系副教授兼澄正书院主任

近来台湾宫庙的政治参与角色、与大陆互动关系或战时成为台军囤放弹药争论，引发诸多关注及讨论。宫庙为台湾社会民间信仰中心，妈祖、玄天上帝、关公、城隍爷、土地公、保生大帝、三山国王、黄帝、国姓爷及各种王爷等皆为民间信仰，也因来自大陆，印证两岸拥有共同文化宗教历史及血缘关系。自台湾开放探亲后，许多宫庙回大陆祖庙朝圣祭祀，这成为反对质疑两岸宗教交流者口中对台统战关键。

尤其泛绿动辄将两岸宗教交流视为大陆统战，将宫庙视为“在地协力者”；又因宫庙认同宗源及祖源，两岸具有同文同种同宗同源，在中华文化及国族认同上与泛蓝相同，而受泛绿所质疑。民进党甚至将许多宫庙视为在信仰上倾向大陆，在投票取向倾向国民党及地方派系，从而在政治上予以标签化其为大陆在台协力者及国民党同盟军。

有趣且矛盾是，最近台当局防务主管部门后勤指挥单位发公文给宫庙，希望请庙方协助签订“弹药预屯点支援协定书”，内容指预期战争前，需要将弹药运往宫庙内部空地，这不仅引发当地军民反弹。

后改口说是支援韧性演练之用，并无实质放置弹药，公文写的是弹药预屯点，又说并无实质放弹药，在野政党民意代表纷纷质疑这是形同说谎？若是宫庙既是大陆在台协力者、是蓝白支持者为同盟军，在标签化蓝白政党的所谓“卖台”行径之际，又要将弹药预囤宫庙，岂非是更易泄漏情报资料给“在台协力者”吗？从而再转知大陆所知悉吗？此种反对两岸宗教交流并标签化行动参与者之论述，凸显逻辑错乱及不一致性。

首先，民进党对宫庙宗教团体存在针对性问题。有些宫庙主事者认为其宗教动机纯粹是宗教信仰，但却被误解及质疑，认为民进党当局对宗教团体特别具针对性，事实上参与宫庙祭祀等仪式纯属宗教性及文化性活动。在许多宫庙主事者认知中，民进党当局对其更持敌意及怀疑政治忠诚度。

但许多宫庙主事者却认为，两岸宗教交流利于创造两岸人民亲善关系，印证两岸同属中华文化圈及中华民族，两岸为文化共同体及民族共同体。但一些宫庙会避免与大陆过多交流，以免被误解。也有许多宫庙本身主事者，其实是民进党党员，并不认为要将宗教信仰上升到政党认同争论。

其次，台湾宗教土著化及在地化，不必然与“两岸宗教中国化”冲突。毋庸置疑，台湾社会许多宫庙祭祀神祇，系随大陆先祖迁移来台开垦，逐渐落地生根，汉民族宗教信仰文化亦从“唐山过台湾”，众多神祇也产生当地化、土著化现象，但清代及日殖时期台湾社会宫庙与大陆祖庙间仍存有些微交流活动。现在两岸宗教交流，源自1987年国民党当局开放民众赴陆探亲，两岸旅游观光交流快速发展，其中大多以文化旅游为主，包括寻根谒祖、宗教溯源、文教及社会交流等类型，两岸宗教交流尤以两岸妈祖信仰文化现象探讨犹为兴盛、朝拜进香日益增温。

台湾社会宗教主要源起于大陆闽南地区，尤其是妈祖信徒遍及全台各地，信众因其凝聚力每年均举办赴闽朝拜溯源活动的风俗习惯，形成两岸宗教交流高潮。大陆福建因具有优势五缘关系，借由共同妈祖信仰产生两岸民众情感联结进而认同中华文化，印证“两岸宗教中国化”系属同源，助于消弭两岸民众因政治分歧产生民众心理隔阂，两岸妈祖交流活动为大陆推动两岸交流重心，具宗教信仰、文化风俗、历史传统之妈祖宫庙交流活动，利于大陆争取台湾民心、心灵相契，建立两岸一家亲、两岸共同意识及中国认同、中华文化共同家园。可以说，两岸宗教交流是建构两岸和平稳定关系框架重要元素。

再者，民进党当局限制两岸宗教交流，凸显对台湾社会内部质疑及自我信心不足。2023年3月台湾陆委会宣称，包括宗教团体在内的民众从事两岸交流应恪守所谓“对等尊严”原则、维护台湾最大利益，如有违法行为，相关主管机关将依法处理。同年11月大陆湄洲妈祖祖庙的“妈祖金身赴台巡安赐福”送驾团体被禁止入台，庙方批评民进党当局“百般刁难、粗暴阻挡”。台当局内务主管部门负责人则质疑申请赴台大部份为非宗教人士，质疑赴台者身分。此或将疏离民进党当局与台湾民间社会疏离感及加深彼此疑虑降低信任感，从而分化台湾社会，不利于社会凝聚认同及社会资本产生。

最后，民进党标签化大陆透过宫庙介选，经由影响力支持蓝白党，此不符合台湾南部政治生态。民进党当局试图标签化大陆对台湾乡村宫庙进行渗透，认为乡村宫庙更易影响台湾民众的日常生活，更易接触到当地社会及基层组织，从而影响台湾选举结果。每当台湾地区领导人选举及地方选举期间，民进党及其当局往往攻击大陆介入台湾选举，尤其是妈祖介选，借此抹黑抹红竞争对手及政党。

民进党质疑台湾选民投票取向，因宫庙介选而倾向将票投给对大陆持友好政党，尤其是对主张两岸交流的蓝白政党，前者承认九二共识、后者认同两岸一家亲，从而将宫庙、国民党及民众党捆绑，抹红成为在地协力者。然而，具体政治实践显示，若是宫庙政治支持及投票行为倾向蓝白政党，那么南部主要是宫庙聚集区域，理应是国民党取得地方执政优势。例如嘉义县、台南市、高雄市及屏东县理应是国民党获票最多，但事实上却是民进党长期执政。

综上所论，影响台湾地区选举结果变量其实十分多元，选民最终投票行为取向选择亦颇为复杂，包括候选人人格特质、专业素养、政党认同、性别及年龄、受教育程度、地域意识、宗亲势力、公共政策皆是；宗教认同并非唯一决定因素，甚至可以说不是主要影响变量。从宗教认同到政治认同型塑再到投票行为选择，不必然是线性因果关系，甚至选民投票行为是多重因素交杂下综合性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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