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求恩所赠手术器械成为她珍贵的“嫁妆”

　　珍贵的“嫁妆”

　　■支旭欣　　

　　多年来，老兵谢丽珍藏着一个墨绿色盒子。盒子表面的皮革已有裂纹，打开盒子，一套手术器械静静躺在其中。

　　那是当年母亲王君萍送给她的“嫁妆”，也是抗日战争时期白求恩赠予王君萍的“礼物”。

　　1937年，震惊中外的卢沟桥事变爆发，抗战烽火燃遍大半个中国。和许多热血青年一样，正在读初中的王君萍毅然投笔从戎。来到冀中军区不久，文化程度较高的王君萍被组织安排学习护理。凭借勤学苦练的劲头，一年后，她成长为冀中医院战地医疗所的护士班长，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

　　1939年初，白求恩率医疗队来到冀中医院战地医疗所。得知消息，医护人员兴奋不已，夹道欢迎。王君萍曾向谢丽说起当时的情景——白求恩到医疗所后的第一件事，是询问伤员情况，并要求立刻检查伤情。首长考虑到他长途跋涉、身体疲惫，提议先休整片刻，白求恩耸耸肩回应道：“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休息的。”

　　此后数月，白求恩像陀螺一样整天忙个不停。齐会战斗时，为了让伤员尽快得到救治，他不顾个人安危，带领医疗队在距离前线不远的一个小庙里设立了手术室。前方枪林弹雨、炮火轰鸣，简陋的手术室里，白求恩一刻也没有耽误，夜以继日救治伤员。手术一台接着一台，伤员后送了一批又一批，白求恩始终全神贯注工作，有时送来的饭菜也顾不得吃。“抢救伤员比吃饭重要”，白求恩的这句话，一直印在王君萍的脑海里。

　　在这个手术室里，白求恩和队员们救治了大批伤病员。事后评估救治效果，绝大多数伤员手术部位愈合良好，没有出现感染。白求恩非常高兴，表示这个成绩已经达到当时国际战场救护的先进水平。他还对大家说：“战场救护工作的特点，就是医生要上前线。哪里有枪炮声就要到哪里去，时间就是伤员的生命。”

　　当时，英语基础相对较好的王君萍，是白求恩身边的器械护士。听到“白大夫”的话，她备受鼓舞。然而，因经验不足，不久后王君萍在工作时出现了失误。

　　那是一场紧急的下肢离断术，白求恩主刀，王君萍配合递器械。白求恩汉语不熟练，王君萍虽有英语基础，可医学专业英语词汇储备不足。手术时，白求恩急需骨凿，王君萍没听清，递给他一个骨锤。在手术的关键时刻出现失误，白求恩气急之下冲王君萍发了火。

　　当天，王君萍随白求恩进行了多场手术，瘦弱的她疲惫不堪，加之饥饿难耐，突然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王君萍躺在了病床上。战友们说，白求恩处理完手术的关键部分，急忙将后续工作交给其他医生，开始抢救王君萍。事发突然，从静脉注射药物时针口不慎感染，王君萍的肘窝上，从此留下一个小小的伤疤。

　　“白求恩的脾气那么大，你难道就不记恨他?”孩童时代的谢丽，看到母亲胳膊上的伤疤，不止一次问道。王君萍总是面露愧色地说：“白大夫特意带着上级专门给他的补养食品来向我道歉，还讲了很多笑话逗我开心。可我觉得非常惭愧，在那种人命关天的时刻，因为英语不好出了差错，是我的不对……”

　　从此，王君萍努力学习英语，不断精进医术，工作中不敢有半点马虎，常常受到白求恩的表扬。有一天，白求恩特意找到王君萍，将一盒手术器械送给她：“我看你在外科领域很有发展前途，你一定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外科大夫，去挽救更多人的生命。”他还强调：“上手术台犹如上战场打仗，精神不集中就会死人的，外科医生必须握好手术刀。”

　　那盒手术器械，在当时医疗资源匮乏的战地医疗所，如若珍宝。白求恩语重心长的话，同样也被王君萍视作“珍宝”。在白求恩的影响下，她逐渐成长为一名优秀的战地外科医生。

　　15岁那年，谢丽以母亲为榜样，参军入伍成为一名卫生员，后来提干当了军医。1976年唐山大地震，在原66军某部工作的谢丽，立即随部队投入抗震救灾。余震未平，一个纺织厂的车间倒塌。谢丽不顾危险，凭借身材瘦小的优势，多次钻进狭长的废墟缝隙抢救群众。群众成功脱险，一次次被战友拽着脚脖子从洞里拉出来的谢丽，手、胳膊和腿上的皮肤都被磨破。

　　1981年，谢丽结婚前夕，母亲王君萍郑重地将那盒手术器械作为“嫁妆”送给她。母亲嘱咐道：“你一定要像白求恩大夫那样，对待工作一丝不苟，对待医术精益求精，对待病人像家人一样，做一名合格的医生。”

　　这句话，贯穿母亲的一生，也影响着谢丽的一生。

　　上图：王君萍(右)、谢丽母女合影。

　　下图：白求恩送给王君萍的手术器械。

　　受访者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