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国际与两岸场景看今年台湾的汉光演习

作者  谢大宁  台湾佛光大学教授、两岸统合学会秘书长

    台湾年度的汉光演习，今年出现了很微妙的国际场景。从蔡英文第二个任期开始，台湾周边的军事动态，就出现了频繁变化，美国加大了各项海空军作为，大陆也因应美军的作为，展开了种种相对的部署，双方高来高去，显然剑指两个目标，一个是南海，另一个就是台湾，最近更是频繁军演，美国的军演规格已经升高到了双航母，大陆更是在渤海湾展开了历时数月的大规模演习，南海也同样有系列的演习已经进行或即将展开，在这样的场景中，台湾的“汉光演习”也夹杂出现，这代表什么呢？

    当然，从军事演习的角度来说，汉光演习的确是最不重要的一个，它某种程度只是一场表演，为了演给蔡英文看的而已。相对于大陆与美国，这个演习规模小到像是办家家，加上它只是一项年度的例行性演习，因此看不出从军事层面上究竟代表什么重大讯息，可是如果加上另外一个讯息，从政治上看就未必那么单纯了。前不久，台湾的防务部门罕见地证实了台湾与美国特战部队联合演训的事情，这件事和汉光演习当然扯不上关系，但是如果放到汉光演习所存在的周边场景来看，也许就不是件小事了。

    两岸目前的政治关系正在越来越恶化当中，这是大家都了解的事，某些质变的现象正在快速发生。民进党走一条“缓独”的路线，这是大家早知道的事，这不稀奇，但质变的地方发生在民进党将长期执政的迹象已经显现，这也就是说台湾走向缓独，已经几乎是件不可逆的事情了。另一个质变则发生在国民党，国民党在目前的改造走向中，呈现的则是快速向民进党靠拢，尽管这当中也许还有一点变量，但几乎已经可以预见，中国国民党将质变为“台湾国民党”，并且也走向一条以“华独”为名的温和“缓独”路线。如此一来，台湾所有的主要政治力量，便将出现合流现象。换言之，台湾内部近年来“统独”撕裂的现象，有可能获得逐步整合，但这内部整合将与两岸的彻底撕裂同时出现，这就无疑会将两岸带入剧烈动荡的时代了。

    从军事的角度来看，由于内战的遗存与冷战的格局，两岸在军事上一直是呈现着高度紧张状态的。三十年前开始，两岸进入和解低荡的年代，不管期间政治上有多少反复，纯就军事层面来说，一直处在很尴尬的状态里。台湾的要统要“独”，也就等同于军事上的要和要战。在政治上的要和，则军事上的准备，其目的也就是要累积谈判桌上的筹码，而如果政治上想独，则军事上的准备，其思考当然就不同了。于是在台湾政治上因为目标的剧烈动荡，军事部署也就同样处在“不知为谁而战，为何而战”的莫名其妙处境中，没人说得上一套道理，这当然也就高度影响了台湾的军心士气，军事经常成为台湾很不堪闻问的一个奇怪部门。任何一个军队如果长期处在这种目标混乱的状态下，都是不可能打仗的。因此如果没有政治上的整合，任何有关军事上的讨论都是很无聊的命题。

    因此，当我们看到台湾内部的政治整合正在发生的同时，也许也就应该可以敏感地察觉到，就军事的层面来说，也就有可能出现另一种场景了。早年蒋介石时期，“喊口号”比较有用，因为台湾的军队绝大部分都是随国民党撤到台湾的外省人，他们当然想家，想回大陆。但到蒋经国时期，“喊口号”就不灵光了。不过当时大陆的落后与台湾经济的起飞对比强大，因此国民党长期宣传拯救大陆同胞的口号还叫得响，可以维持得住军心士气。但近三十年来，政治与军事层面的裂痕越来越大，台湾的军队就陷入了连一个口号都喊不出来的窘境，现在大陆同胞哪里还需要台湾去拯救呢？反而是大陆一直在拯救台湾的经济，这时谁还理会打仗的事呢？然而当台湾的政治正在快速质变的时刻，请问台湾军队会不会逐渐开始出现“保卫台湾独立”的口号呢？到时候将会是什么场景，大家可以预见吗？

    也许有人会说，两岸军力的失衡，已经是一个明显而不可逆的事实，台湾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缩小这个差距，而且只会不断扩大差距，所以台湾别傻呼呼地做这种毫无胜算的努力了。这样讲当然是有事实根据的，台湾自己其实也很清楚，所以所有有关两岸战争的评断，甚至台湾立法机构里，台湾防务部门主管答复询问，都只是在说两岸一旦开战，台湾在第一波攻击中，究竟能撑住多久？不管大家的预估是什么，但这个命题都只是在说，台湾要努力撑住第一波攻击，撑到美国的救援可以抵达为止。好，如果就只是这个问题而已，那我们可不可以就从这个角度来看看这次的“汉光演习”呢？

    如果两岸开战，台湾没有外援，台湾当然必败，但几乎每个民进党人都认为台湾对美国而言，乃是一个战略上不可丢失的地方，因此只要想尽办法赖住美国就行。当然美国也不是傻瓜，所以美国每次都会跟台湾说，你们要展现保卫台湾的决心。于是这里就有一个微妙的地方了，台湾必须向美国表现保卫自己的决心，所以“汉光演习”不能搞得太糟，但是另一方面也得告诉美国，我的能力是不够的，所以“汉光演习”也不能搞得太好，如此才能让老美警觉一点，要给台湾更大的支持力度，然则这会不会就是“汉光演习”所呈现的目前这个别扭相的背后真相呢？这也就是说，所谓“汉光演习”乃是一场表演，这表演的意思并不是一场所谓华丽的花拳绣腿，真正的观众也不是蔡英文，这表演既得真刀真枪，也得是一场苦肉计呢？我们也许可以这么说吧！台湾的建军备战，当整个政治目标正在快速滑向保卫“台湾独立”时，整个备战目标就已经不是求胜，而是求援了，这个求援的设计，就是尽量把美军拉进来，这也许就能够解释台防务部门为什么要罕见地证实与美军共同演习的缘故吧！

    我没有任何军事专业，不足以从军事上论断任何东西，但以上的解读乃是基于一种政治敏感，台湾现在的所有军事作为，如果纯从军事上看，也许多数都是务虚的，但是如果从政治上看，也许就有另一种解读的可能了。一场演习搞得这么别扭，老美难道会不着急吗？假设台湾可以在两岸开战后可以撑住三天，那也得很技巧地向台湾民众说可以撑住一个月，并且让美国认为只能撑住一天，这才是真正高明的表演，不是吗？也许我们可以从这个角度，来重新给“汉光演习”打个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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